1945 年 5 月的中午,日头正烈,故城县的乡间小路上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风吹过荒草的 “沙沙” 声。三区区委书记翟立普快步走着,裤脚沾满尘土 —— 刚在村里开完秘密会议,揣着烫手的机密文件,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急着赶回区里汇报。他心里装着工作,丝毫没察觉,不远处高坡上,一双带着敌意的眼睛正透过望远镜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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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日军 “讨伐队” 的小队长。两百多个日军刚扫荡完附近村庄,正准备返回县城,小队长格外谨慎,每到高处就用望远镜扫视四周,生怕撞上八路军或游击队。此时的乡间空空荡荡,翟立普的身影在开阔地带显得格外扎眼。“这人看着像伪装的八路军干部。” 小队长低声对身边士兵下令,日军立刻呈扇形散开,悄无声息地朝翟立普围了过来。
翟立普最先察觉的是空气里的异样 —— 原本只有风声的田野,多了几分细碎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就见四周荒草丛中冒出一个个戴着钢盔的脑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平时遇到检查,他随身带的路条和良民证能应付,可这次怀里的会议文件是机密,扔了怕被日军捡到,藏起来又根本没地方,一旦被搜出,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后续工作也会受重创。
眼看日军越逼越近,距离不过五十米,翟立普的目光突然扫到路边一片坟地。荒坟堆上长满野草,一座新坟前还立着半截木碑。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扑通” 一声跪在坟前,右手飞快地摸出火柴,“嚓” 地划燃,凑向怀里的文件。纸张遇火瞬间卷缩,火光映着他紧绷的脸,烟灰簌簌落在衣襟上。
做完这一切,翟立普猛地扯开嗓子,放声痛哭。“娘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 哭声凄厉,混着风声,在空旷的田野里格外刺耳。逼近的日军突然停住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 —— 谁也没见过 “八路军” 会在坟前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小队长皱着眉,举着望远镜观察,只见翟立普一边哭,一边还伸手去拨弄坟前的野草,仿佛真在祭奠亲人。
这短暂的迟疑,让最后一点文件灰烬也被风吹散。日军小队长带着几个士兵上前,刺刀 “哐当” 一声架在翟立普肩头:“你,八路军?” 翟立普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更凶了,一句话也不说。旁边的胖翻译官凑过来,看了看坟前散落的纸灰,又打量了翟立普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连忙凑到小队长耳边:“太君,他不是八路军,就是个上坟的老百姓,您看,他还在烧纸呢!”
小队长盯着翟立普看了半晌,见他始终只有哭声,没有丝毫慌乱,心里的怀疑渐渐消散。他啐了一口,挥了挥手,带着队伍转身向东走去。直到日军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翟立普才慢慢止住哭声。他趴在坟前,大口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 刚才那几分钟,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走。
等确认四周彻底安全,翟立普才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又望了一眼那座 “救了命” 的坟茔,转身继续赶路。阳光依旧刺眼,可他的脚步却比之前更坚定了。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没有轰轰烈烈的冲锋陷阵,翟立普用一跪、一哭、一把火,在生死关头护住了机密,也守住了责任。无数像他这样的草根英雄,就像黑暗里的星火,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在平凡的瞬间书写着不平凡的担当,拼凑成人民战争最动人的画卷。他们的故事或许鲜少被记载,却永远值得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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