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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年前大姐把接班机会让给我,如今我退休工资3000,大姐年入1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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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说,她这辈子最不需要的,是我的“报恩”。

当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手里那张准备交给她的银行卡,仿佛有千斤重。

三十八年来,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是在为她还债。从我顶替她进入国营纺织厂的那天起,这份恩情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我的心上。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情义,用我微薄的工资,用我全部的敬意,试图去填平当年她牺牲自己、成全我时留下的那道鸿沟。

我以为我做得很好,直到退休金存折上那刺眼的“3000元”和我打了个照面,而大姐的生意,据说一年能净赚十万。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穷尽半生想要偿还的,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那份沉甸甸的恩情,像一粒石子,在我心里硌了三十八年。而这一切,都要从我退休那天说起。

第1章 压了半辈子的石头

办完退休手续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我当时的心情。我叫陈卫东,六十岁,刚刚从干了一辈子的红星纺织厂光荣退休。手里攥着那个红色的小本本,心里却空落落的。人事科的小年轻客气地跟我说:“陈师傅,以后每个月三千块退休金会准时打到您卡上,您就好好享福吧。”

三千块。

我捏着那个本子,指尖有些发凉。这个数字,像一根针,不偏不倚地扎在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我老婆刘兰来接我,看我脸色不好,还以为我舍不得厂子。她挽着我的胳膊,劝慰道:“退了就退了,干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再说,咱们儿子陈阳也工作了,负担不重。”

我没说话,脑子里盘旋的不是工厂里那些轰鸣的机器,而是另一个数字:十万。

这是我大姐陈卫红去年年底跟我提过一嘴的,她和姐夫在郊区承包的那个小型蔬菜种植基地,刨去所有成本,一年下来,净落到手里的,差不多有这个数。

一个三千,一个十万。

我和大姐的人生,就像两条从同一点出发的线,起初看似并行,不知不觉间,却拉开了天壤之别的距离。而那个起点,就是三十八年前,那个改变了我们俩命运的“接班”名额。

我们家兄妹三个,大姐卫红,我,还有个妹妹卫英。我爸是红星纺织厂的老工人,到了退休年龄,厂里给了一个子女接班的指标。在那个年代,这不亚于天上掉馅饼,是个人人眼红的“铁饭碗”。

按理说,长姐如母,这个机会理应是大姐的。她当时二十岁,高中毕业在家待业两年了,心气高,人也聪明,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板上钉钉。可就在去厂里报到前一晚,大姐把我叫到她房间,把那张盖着红章的招工表塞到了我手里。

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卫东,你性子稳,踏实,适合在厂里干。我不行,我待不住。这个机会,给你了。”

我当时蒙了,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哪里懂什么前途命运,只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金贵。我连连摆手,说那怎么行。

大姐却很坚决,她按着我的肩膀,眼睛亮得惊人:“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好好干,给咱爸妈争光,也算没辜负我。”

我爸妈也劝她,可大姐脾气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最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天,我揣着那张表,晕晕乎乎地走进了红星纺织厂的大门,成了一名纺纱车间的工人。

从那天起,“大姐的牺牲”这块石头,就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厂里,我学技术最用心,干活最卖力,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我知道,我这份工作,是我欠大姐的。我领的每一分工资,都有一半是属于她的。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每个月三十六块五的工资,除了留几块钱零花,剩下的全交给母亲,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多给大姐扯几尺好布,买点她爱吃的点心。

后来我结婚,刘兰是个好女人,通情达理。我跟她说了大姐的事,她也很感动,对我孝敬大姐的行为从无二话。我们家但凡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总要先盛出来一碗,骑着自行车给大姐送去。大姐家里的力气活,修个水管、换个灯泡,只要她一个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逢年过节,给大姐的礼品和红包,永远是我们家开销里最重的一笔。儿子陈阳小的时候不理解,问我:“爸,为什么给大姑的红包总比给小姑的多?”

我摸着他的头,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因为你爸的饭碗,是你大姑给的。这份恩情,咱们家要记一辈子。”

就这样,一记就是三十八年。

这三十八年里,我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车间主任,最后又从一个普通岗位上退了下来。我的生活就像厂里那台老旧的纺纱机,日复一日,平稳,规律,但也一眼就能望到头。

而大姐的人生,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没进工厂,第二年就嫁给了姐夫。姐夫是个泥瓦匠,人老实,肯吃苦。两人一开始在街边摆摊卖菜,起早贪黑,风吹日晒。我看着心疼,好几次想从工资里挤出点钱帮帮她,她都笑着拒绝了:“卫东,你的钱留着娶媳妇。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后来,他们攒了点钱,在城郊租了块地,开始搞蔬菜大棚。那几年,他们几乎是以地为家,我去看她,她总是一身泥土,皮肤被晒得黝黑,但眼睛里的光,却比在家里待业时亮多了。

再后来,他们的规模越做越大,成了附近几个大超市的固定供应商。家里盖了二层小楼,买了小货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外甥张磊大学毕业后,也回来帮着打理生意,还引入了什么科学种植、网络销售,更是做得风生水起。

我打心底里为大姐高兴。她过得好,我心里的愧疚似乎也能减轻几分。我觉得,是她的善良和能干,让她自己挣得了这一切,老天爷是公平的。

可退休金存折上的那个“三千”,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了我心底最不愿承认的现实——我,陈卫东,这个当年被“成全”的人,如今在物质上,已经远远落后于当初做出“牺牲”的大姐了。

这种感觉很复杂,有点失落,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加倍的亏欠。我觉得,我不仅没能让大姐的“牺牲”变得更有价值,反而成了一个需要她反过来时常接济的、没出息的弟弟。

回家的路上,刘兰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我们的退休生活,说要去哪里旅游,要去报个老年大学。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两个数字的对比。

“卫东,你怎么了?真就那么舍不得?”刘兰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喉咙有些发干,最终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刘兰,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大姐当年把那么好的机会让给我,结果我干了一辈子,就落了这么个结果。大姐她……她要是当年自己进了厂,现在肯定比我强多了。”

刘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心结。她叹了口气,握紧我的手:“你又钻牛角尖了。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时代不一样了,谁能想到后来会是这样?再说了,大姐自己有本事,那是她的福气。你在厂里安安稳稳一辈子,没让家里人操心,把陈阳也培养出来了,这还不算有用?”

道理我都懂,可心里那块石头,却因为退休这件事,被翻了过来,露出了底下最粗糙硌人的一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我知道,这块石头,只要大姐还在,只要我还记着那份恩情,就会一直压在我的心底,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第2章 一通深夜的电话

退休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清闲,也比我想象的要难熬。

我习惯了早起,可睁开眼,除了满室的寂静,再也听不到工厂清晨那熟悉的汽笛声。刘兰参加了社区的舞蹈队,每天都乐呵呵地出门,儿子陈阳工作忙,早出晚归。偌大的家里,常常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电视发呆。

这种空落感,让我更加频繁地想起大姐陈卫红。

我几乎每周都要骑着我的旧自行车,去郊区的蔬菜基地看她一次。那仿佛成了一种仪式,一种能让我内心稍稍安宁的仪式。

大姐的基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排排的大棚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她见到我,总是很高兴,放下手里的活,给我泡上一杯浓茶,然后从棚里摘最新鲜的黄瓜、西红柿,让我带回家。

“卫东,你现在退休了,时间多,别老一个人闷在家里。没事就过来,帮我看看大棚,咱俩说说话。”大姐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说道。她的手很粗糙,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土,但那双手在我看来,却充满了力量。

我看着她被岁月和辛劳刻下痕迹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我点点头,嘴上应着:“好,我以后常来。”

心里却在想,我一个干了一辈子纺织的,哪懂什么种菜。我来,不过是想离她近一点,好像这样,就能分担一点她当年的辛苦,就能让心里的愧疚少一点。

每次从大姐那回来,我的自行车后座上总是满载而行。刘兰嘴上会念叨几句“你姐也真是的,又拿这么多,咱们家哪吃得完”,但手脚麻利地把菜分门别类收好,脸上带着笑。她知道,这些菜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菜。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我心里的那份失落感渐渐被这种规律的探望和亲情的温暖所冲淡。我甚至开始觉得,退休生活也没那么糟。

直到那个深夜,一通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那天晚上,我和刘兰已经睡下了。大概是凌晨一点多,床头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被惊醒,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大姐。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么晚了,大D姐打电话来,肯定是出事了。

我赶紧接通,声音都有些发紧:“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大姐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抽泣:“卫东……你……你睡了吗?”

“没,姐,你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出事了?”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的刘兰也被惊醒了,紧张地看着我。

“不是你姐夫……”大姐哽咽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是……是张磊。”

张磊是我的外甥,大姐的独子,今年二十七了,一表人才,跟着大姐夫打理生意,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追问:“张磊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他……他谈了个对象,都准备结婚了。今天双方家长见面,谈到彩礼的事……女方家……女方家开口要三十万。”大姐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一分都不能少,还说这是他们那边的规矩,不然就没得谈。”

三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我一时间都忘了该说什么。

对于大姐家现在的经济状况,一年能挣十万,三十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可我听大姐的语气,显然这件事让她犯了难。

“姐,你别急,慢慢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三十万是不少,但你们家这些年不也攒了些钱吗?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大姐一声长长的叹息:“卫东,不瞒你说,家里的钱,去年刚投进去,扩建了三个新大棚,还换了辆大货车,现在手头上的活钱,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万。剩下的,都是压在货款和种子肥料上的……这……这上哪儿去凑这二十万的缺口啊……”

“亲戚朋友那儿先凑凑呢?”我问。

“问了,东拼西凑的,大概能借个五六万,还差着十几万呢。人家姑娘那边催得紧,说下个月就得订婚,订婚彩礼就得到位。”大姐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都怪我,没本事,连儿子娶媳T妇的钱都拿不出来……我怎么跟他爸交代,怎么对得起孩子……”

听着大姐在电话那头自责甚至有些绝望的声音,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三十八年前,她为了我,放弃了前程。三十八年后,她为了儿子的婚事,在深夜里无助哭泣。而我,这个受了她大恩的人,却只能在电话这头听着,什么也做不了。

不,我必须做点什么!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姐,你别哭了,也别急。”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力量,“钱的事,你别愁。我想办法。天大的事,有我呢!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商量。”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挂了电话,我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刘兰一直在我旁边听着,脸色凝重。她看着我,轻声问:“卫东,你……你刚才跟你姐说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刘兰,大姐遇到坎了。我们得帮她。”

刘兰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和警惕:“帮?怎么帮?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我们不是还有那笔存款吗?”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笔钱,是我们俩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总共十五万。本来是打算留着应急,或者以后给儿子陈阳买车付个首付的。

刘兰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声音都变了调:“陈卫东,你疯了?那是我们的养老钱!你全拿去给你姐?我们以后怎么办?陈阳怎么办?”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疯狂,也很对不起刘兰和儿子。可是一想到大姐在电话里无助的哭声,想到她当年的牺牲,我心里的天平就不可抑制地倾斜了。

我抓住刘兰的手,她的手冰凉。我恳求地看着她:“刘兰,算我求你了。这辈子,我就求你这一件事。大姐当年要不是为了我,她现在会是这个样子吗?她可能也是厂里的干部,退休金比我还高,根本不会为了这三十万发愁!是我,是我欠她的!现在她有难了,我如果袖手旁观,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夜色深沉,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洒进来。我和刘兰对视着,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这个家,要起风暴了。

而我,就是那个亲手掀起风暴的人。

第3章 养老钱的风波

那一夜,我和刘兰谁也没再睡着。

我们就那样背对背地躺着,沉默像一堵厚重的墙,横亘在我们中间。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也能听到她极力压抑却依然清晰的呼吸声。我知道,我的话伤了她,也吓到了她。

第二天一早,刘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参加舞蹈队,而是默默地在厨房里忙碌。早饭桌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她把一碗粥重重地放在我面前,没看我,声音冷冰冰的:“陈卫东,我昨晚想了一夜。那十五万,是我们的命根子,动不得。”

我端起粥碗,热气熏得我眼睛有些发涩。我放下碗,抬起头,迎向她的目光:“刘兰,我知道这钱重要。我没说全拿出去,我的意思是,我们先拿出一部分,比如十万,帮大姐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剩下的,让她自己再想想办法。这总可以吧?”

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她的理解,但刘兰的态度比我想象的更坚决。

“十万?说得轻巧!”她提高了音量,眼圈有些发红,“十万就不是钱了?那是我们俩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退休金一个月才三千,我呢?我连退休金都没有!以后我们俩生病住院怎么办?陈阳结婚,我们当父母的难道一分钱都不表示?你都想过没有?”

“我……”我一时语塞。

刘兰说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在对大姐的愧疚面前,这些问题都被我刻意忽略了。

“你就是被你那个大姐拿捏得死死的!”刘兰的情绪有些激动,话也开始变得尖锐,“三十八年了,陈卫东!你为她做的还不够多吗?家里什么好的不先紧着她?她儿子上大学的学费,是不是我们给添了一大半?她盖房子,你是不是天天跑去工地当小工,一分钱没要过?你对她仁至义尽了!她现在是过得比我们好,一年挣十万!她儿子结婚,凭什么要我们掏空家底去给她凑彩礼?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刘兰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戳得我心口生疼。她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我对大姐家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可她不明白,在我心里,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偿还当年的恩情。

“那不一样!”我固执地辩解,“那些都是小事!现在这是大事,是坎儿!是能把人压垮的坎儿!我们不拉一把,谁拉?”

“拉?我们拿什么拉?拿我们的晚年生活去拉吗?”刘兰“啪”地一下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我告诉你,陈卫东,这日子你要是还想过下去,那笔钱,你一分都别想动!你要是敢动,我们就离婚!”

“离婚”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我们结婚三十多年,吵过闹过,但这两个字,她从来没说过。

我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悲凉。

难道在她的眼里,我三十八年来坚持的“情义”,就只是一个笑话吗?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刘兰摔门而出,大概是找她的那些姐妹们诉苦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乱成一团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满屋子乌烟瘴气。

我理解刘兰的立场。她是个务实的女人,她首先考虑的是我们这个小家的安稳。她没有错。

可我呢?我错了吗?知恩图报,难道错了吗?

我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大姐总是把唯一的鸡蛋让给我吃。我想起我上学时,是她用给人缝补衣服挣来的钱,给我买了第一双球鞋。我想起她把招工表塞给我时,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

往事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那份恩情,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要我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困境而无动于衷,比杀了我还难受。

不行,我必须帮她。就算刘兰不同意,我也要想办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形。

家里的存折,一直是刘兰在保管。但密码,我知道,是她的生日。

我心里挣扎着,天人交战。这样做,是对刘兰的背叛。这个家,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而分崩离析。

可最终,对大姐的愧疚感还是压倒了一切。

我对自己说,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等大姐缓过来了,这笔钱她肯定会还的。到时候,我再跟刘兰负荆请罪,她会理解我的。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刘兰陷入了冷战。她不跟我说话,饭菜也只是简单地做一点,自己吃完就回房间。家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我趁她出门买菜的功夫,偷偷地翻出了她藏在衣柜深处的那个小木盒子。打开盒子,存折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拿起存折的手,在微微发抖。我的心跳得厉害,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把存折揣进怀里,像个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径直去了银行。

在银行里,我的内心备受煎熬。排队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想转身离开。但一想到大姐那无助的哭声,我又硬生生地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存折和身份证递给柜员,声音沙哑地说:“取十万。”

柜员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开始操作。当那厚厚的一沓钞票从窗口递出来的时候,我的心猛地一抽。

我把钱装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紧紧地抱在怀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银行。

外面阳光正好,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没有直接去找大姐。我不敢。我怕她问起钱的来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怕刘兰突然回来,发现存折不见了。

我把钱带回了家,藏在了床底下我那个旧工具箱的最底层。

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我看着这个我和刘兰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第一次感觉到如此陌生和恐惧。

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会将我们这个家,推向怎样的深渊。

第4章 无法开口的“帮助”

藏着那十万块钱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像一个怀揣着秘密的逃犯,时刻提心吊胆。刘兰只要在家,我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生怕她一不小心发现床底的秘密。她跟我说话,哪怕只是问一句“今天天气不错”,我都会心里一惊,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让我寝食难安。

我和刘兰的冷战还在继续。她似乎铁了心要跟我耗下去,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我们从夫妻,变成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心里清楚,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刘兰的伤害就越大。我必须尽快把钱给大姐送去,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刘兰坦白一切,祈求她的原谅。

可问题是,我该怎么把这笔钱“合情合理”地交到大姐手上?

直接拿过去,告诉她这是我给的?她肯定会问钱的来源。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她一清二楚。我一个月三千的退休金,刘兰没有收入,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十万块?我总不能告诉她,这是我背着老婆偷拿出来的养老钱吧。

这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想过撒个谎,就说这是我一个老战友还我的钱。可我哪有什么老战友能借给我这么多钱?大姐心思缜密,这种站不住脚的谎言,她一听就能戳穿。

思来想去,我决定先去大姐那里探探口风,看看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我依旧骑着那辆旧自行车,去了郊区的基地。

大姐正在大棚里忙活,指挥着工人给西红柿苗搭架子。她的脸色看起来比那天在电话里好了一些,但眉宇间依然锁着一抹愁云。看到我,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卫东,你来了。”

“姐,我来看看你。”我把车停好,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钱的事……怎么样了?”

大姐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我拉到一旁的休息棚里。她给我倒了杯水,才缓缓开口:“还能怎么样。跟你姐夫商量了,实在不行,就把那辆大货车卖了。那车当初买来花了十几万,现在卖,估计也能卖个七八万。剩下的,再找亲戚朋友挤一挤,应该就差不多了。”

“卖车?”我心里一惊,“姐,那车是你们的命根子啊!每天给超市送菜都靠它,卖了车,你们的生意怎么办?”

“先顾眼下吧。”大姐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生意可以慢慢再想办法,总不能耽误了孩子一辈子的幸福。就是……就是有点对不起你姐夫,那车是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我看着大姐布满愁容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都是因为钱。如果她当年进了厂,现在拿着稳定的退休金,怎么会落到要卖车给儿子凑彩礼的地步?

我怀里揣着那十万块钱,却像烙铁一样烫手。话到嘴边,好几次都想说出口:“姐,别卖车了,我这里有钱!”

可一想到这钱的来路,我就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我怕我一说出来,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引发新的家庭矛盾。我怕大姐知道我为此和刘兰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她会自责,会拒绝接受这笔钱。

那份想要“报恩”的心,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只能笨拙地安慰她:“姐,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太发愁,身体要紧。”

这些话,连我自己都觉得空洞。

大姐似乎也没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大忙,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反而安慰我:“行了,卫东,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退休了,就该好好享福,别为我这点事上火。我自己能解决。”

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难受。

那天,我从大姐家回来,心情比去的时候更加沉重。那十万块钱,像一块烧红的炭,在我心里灼烧着。

我开始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我连报答恩情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儿子陈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刘兰则坐在一旁,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看到我进来,陈阳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得吓人:“爸,你跟我妈到底怎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肯定是刘兰把事情告诉儿子了。

我换了鞋,走到他们面前,没敢看刘兰的眼睛,低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小矛盾。”

“小矛盾?”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妈都跟我说了!爸,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拿我们家全部的存款,去给我大姑的儿子凑彩礼?那可是十五万啊!”

我沉默不语。在儿子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爸,我不是不让你帮大D姑。大姑家有困难,我们当亲戚的,该帮。但帮,也得看我们自己的能力!”陈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一个月三千,我妈没收入。我呢?我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千多,还着房贷,以后还要结婚养家。那十五万,是我们家最后的底牌了!你把它抽走了,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儿子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我只想着报答大姐的恩情,却差点忘了,我不仅是陈卫红的弟弟,我还是刘兰的丈夫,是陈阳的父亲。我对我自己的这个小家,也同样负有责任。

刘兰在一旁又开始抹眼泪,哽咽着说:“陈阳,你别说你爸了。他……他心里只有他那个姐,从来就没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

“妈,你别哭。”陈阳走过去,拍着刘兰的背安抚她,然后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目光看着我,“爸,你清醒一点吧。我知道你觉得亏欠大D姑,你想报答她。但是报恩,不是这么个报法。这不是报恩,这是在毁了我们自己的家!”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大姐夫打来的。我心里一紧,预感不妙,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姐夫的声音焦急万分:“卫东!你快来医院一趟!你姐……你姐她晕倒了!”

第5章 撕开的真相

“什么?!”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在地。

“在哪个医院?”我声音颤抖地问。

“市中心医院,急诊!”

挂了电话,我魂都快吓飞了。也顾不上跟刘兰和陈阳解释,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爸,怎么了?”陈阳追上来问。

“你大姑晕倒了,在医院!”我一边穿着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

刘兰和陈阳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家庭矛盾再大,此刻亲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开车送你去!”陈阳果断地说。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抛下了所有的争执和隔阂,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车上,我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我不敢想象,如果大姐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满脑子都是自责和悔恨。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把钱拿出来,如果我能想个更好的办法,大姐就不用为钱的事这么操心劳力,就不会……

到了医院,我们一路跑到急诊室。姐夫张强正焦急地在门口踱步,看到我们,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无助。

“姐夫,我姐怎么样了?”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医生还在里面检查。”姐夫的声音沙哑,“今天下午,她跟一个收车的贩子谈卖车的事,价格没谈拢,对方说话还难听,你姐一急,就……就晕过去了。”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卖车,还是因为卖车!

刘兰在一旁听着,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们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我们赶紧围了上去。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严肃地说:“病人是急火攻心,加上长期劳累,有点低血糖,才会突然晕倒。没什么大碍,已经醒了,留院观察一晚就行。但是,”他顿了顿,看着我们,“你们家属要注意,病人不能再受刺激,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了。她有轻微的高血压,再这么一折腾,很容易出大事。”

听到大姐没事,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医生后面的话,又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不能再受刺激。

我明白,现在压在大姐心头最大的石头,就是那笔彩礼钱。这块石头不搬开,她就一天不得安宁。

我不能再等了。不管刘兰和陈阳怎么想,不管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我必须立刻解决这件事。

我转身,看着刘兰,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刘兰,钱,我必须给。”

刘兰看着我,眼里的愤怒和无奈交织在一起。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激烈地反对,或许是刚才的惊心动魄让她也心有余悸。她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知道,她这是默许了。

我转身对陈阳说:“阳阳,你在这里陪着和你姑父,我去去就来。”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打了一辆车,直奔家里。

我冲进家门,从床底的工具箱里拿出那个黑色的塑料袋,甚至没顾得上再找个好点的包装,就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医院。

当我气喘吁吁地回到病房时,大姐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输液。看到我,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姐,你别动,好好躺着!”我赶紧走过去,按住她。

“卫东,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大姐的嘴唇没有血色,声音也很微弱,“让你跟着担心了。”

我看着她憔悴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到她的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不起眼的塑料袋上。

“姐,”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这里是十万块钱。你拿着,先把张磊的婚事办了。车,不能卖。”

大姐愣住了,姐夫也愣住了。刘兰和陈阳的表情复杂,既有预料之中的无奈,也有一丝不忍。

大姐的目光从塑料袋上移到我的脸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卫东,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知道,这个问题我躲不过去了。

我看了看旁边的刘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我心里一横,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

“姐,这是……这是我和刘兰的养老钱。”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病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姐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刘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卫东,你……”姐夫张强也是一脸震惊。

“爸!”陈阳忍不住叫了我一声,眼神里满是责备。

刘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串串地掉了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那样子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我不敢看她,我只能强迫自己看着大姐,把压在心里的话全部倒了出来:“姐,三十八年前,你把进厂的机会让给了我。这份恩情,我记了一辈子。我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报答你。这些年,你过得比我好,我为你高兴,但也更觉得亏欠你。现在,你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我如果还揣着这点钱,眼睁睁看着你卖车发愁,看着你被气得住进医院,那我陈卫东就不是人!”

我说得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这钱,你必须收下!就当我……就当我还了你当年的情!从今以后,我心里也能踏实点了。”

我说完,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刘兰压抑的啜泣声。

我以为,我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大姐会感动,会理解。

然而,我看到的,却是她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从震惊,到不解,最后变成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愤怒和失望。

她猛地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头,动作快得我们谁都没反应过来。

“姐,你干什么!”我惊呼。

她不顾手背上渗出的血珠,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那个塑料袋,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陈卫东,你把这钱拿走!立刻!马上!”

我蒙了:“姐,你……”

“我不要!”她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陈卫红这辈子,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关没闯过?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用掏空家底、逼得老婆孩子跟你反目的方式来‘报恩’了?”

她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我告诉你,卫东。当年我把那个名额给你,不是为了让你记我一辈子,更不是为了让你今天拿你的全部身家来羞辱我!”

羞辱?我怎么会是羞辱她?我是报恩啊!

我完全不能理解。

就在这时,大姐说出了那句让我如遭雷击,并且记了一辈子的话。

她说:“大姐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报恩’!”

第6章 三十八年的真相

“为什么?”

我呆呆地站在病床前,无法理解大姐的话。我感觉自己三十八年来建立的整个世界观,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报恩,怎么会是羞辱?我倾尽所有,想要帮她渡过难关,这难道错了吗?

大姐看着我茫然的样子,眼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悲哀所取代。她喘了几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旁边的姐夫张强,默默地走过来,重新给她把针头扎好,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卫东,你坐下。”大D姐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颤音。

我依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刘兰停止了哭泣,和陈阳一起,也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大姐。他们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大姐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你一直觉得,我当年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你,对不对?”大姐看着我,问道。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错了。”大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彻彻底底地错了。”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在回忆那段遥远的岁月。“当年,我确实也为那个‘铁饭碗’动心过。但是,卫东,你忘了你姐是什么样的性子吗?我从小就野,就不安分。让我像爸那样,一辈子待在那个车间里,每天听着机器响,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我会憋死的。”

“我之所以把机会给你,一来,是因为你性子沉稳,踏实肯干,你比我更适合那样的生活。二来,”她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读懂过的光芒,“是因为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那时候,改革的春风已经开始吹了。我从报纸上,从广播里,听到了很多南下闯荡、自己做生意发家致富的故事。我心里就长了草,我觉得,人不能一辈子就守着一个饭碗。天地那么大,我想出去闯一闯,靠自己的双手,看看能不能干出点名堂来。”

“所以,把名额给你,不是牺牲,是我的选择。我选择了一条更适合我自己的路,也把你推上了一条更适合你的路。我们是姐弟,我希望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这跟恩情,跟牺牲,没有半点关系!”

我彻底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当年那个在我看来无比重大的决定,在她那里,只是一个基于对自己清醒认知和对未来大胆预判的选择?

我三十八年来背负的沉重枷锁,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可……可是……”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你后来吃了那么多苦……”

“吃苦?”大姐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饱经风霜后的豁达和骄傲,“卫东,那不叫吃苦,那叫奋斗。我跟你姐夫摆地摊,睡桥洞,开荒地,是很累,但我们心里是踏实的,是充满希望的。我们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心里有底。这种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是待在工厂里永远体会不到的。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

她说着,转头看向刘兰,眼神变得柔和而歉疚:“弟妹,这些年,委屈你了。卫东他就是这个死脑筋,一根筋。他总觉得欠我的,所以拼命地想补偿。我知道,他给我的每一分钱,送来的每一件东西,背后都有你一半的功劳。我心里都记着。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他用这种方式来‘补偿’。”

然后,她又看向我,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卫东,我今天把话说明白。我们是亲姐弟,血浓于水。你有困难,我砸锅卖铁也会帮你。我有了难处,我相信你也会尽力而为。但是,这种帮助,应该是建立在亲情之上,建立在不影响各自家庭生活的基础之上的。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打着‘报恩’的旗号,进行一种自我毁灭式的补偿!这不是亲情,这是负担!你不仅给你自己上了枷锁,也给你老婆孩子,甚至给我,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我过得好,我挣钱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更对不起我,更觉得我当年的‘牺牲’大了?你是不是就觉得,你更应该加倍地‘报答’我?”

我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句句都戳中了我的心事。

“你看看你,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子?”大姐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也把我逼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敢跟你说我生意上的事,怕你多想。我不敢在你面前叫苦,怕你以为我在暗示你什么。我们姐弟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这么累了?”

“今天,你要是真把这笔钱给我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让我在你媳T妇孩子面前怎么做人?以后我们两家还怎么来往?我是帮你儿子娶媳妇,还是毁了你的家?”

大姐的一番话,像黄钟大吕,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终于明白了。

我所谓的“报恩”,早已变了味。它不再是纯粹的感激,而是掺杂了我的自卑、固执和一种扭曲的责任感。它成了一场漫长的自我感动,一场绑架了我和所有家人的道德表演。

我伤害了最爱我的妻子,让儿子对我失望,也深深地刺痛了我最敬爱的大姐。

我抬起头,看着病床上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的大姐,看着旁边默默流泪的刘兰,看着一脸沉重的儿子陈阳。

我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它依然很沉,但这一次,我感觉自己能拿得动了。

我走到刘兰面前,把袋子递给她,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地说:

“刘兰,对不起。”

刘兰抬起泪眼,看着我,眼神复杂。她没有接。

我把袋子硬塞到她怀里,然后转过身,对着大姐,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我错了。”

这一躬,我为我三十八年的愚蠢和固执而道歉。

第7章 放下石头的轻盈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寂静。

陈阳专心开着车,刘兰抱着那个装着十万块钱的塑料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欠她一个更真诚的道歉,欠她一个解释。

回到家,我给刘兰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面前。她接了过去,捧在手里,却没有喝。

“刘兰,”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今天……在大姐病房里,我说的那句对不起,是真心的。这些年,让你受委P屈了。”

刘兰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对大姐好,就是对这个家好。我总觉得,我们家的安稳日子,是大姐给的,所以我们理应回报她。我……我从来没站在你的角度想过。你嫁给我,是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不是来跟我一起还债的。我把一份不属于你的担子,强加给了你三十多年。我混蛋。”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一个六十岁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刘兰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睛依旧红肿,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恨和冰冷。她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卫东,你知不知道,我嫁给你图什么?”她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

“我图你人老实,本分,有情有义。”她说,“我知道你对你姐好,刚开始,我为你这份情义感动。可后来,我发现你这份情义,太重了,重得像块石头,压得你喘不过气,也压得我们这个家喘不过气。我不是不让你对你姐好,我是怕你为了‘报恩’,把自己给搭进去,把我们这个家给搭进去。”

她顿了顿,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粗糙的手:“今天,你姐把话说开了,我心里也亮堂了。你心里的那块石头,是不是也该放下了?”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那堵因为这件事而竖起的冰墙,正在悄然融化。

“那……钱的事……”我有些迟疑地问。

刘兰把那个塑料袋往我这边推了推,说:“大姐家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们也不能真就袖手旁观。但不是用这种方式。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趟银行,我们取三万块钱出来。不是‘报恩’,也不是‘还债’,就当是舅舅舅妈给外甥结婚的一点心意,一份贺礼。你觉得呢?”

我看着刘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她是在给我台阶下,也是在用她的方式,维系着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亲情。

“好,都听你的。”我重重地点头。

第二天,我和刘兰一起去了大姐家。大姐已经出院了,精神好了很多。

我把一个装着三万块钱的红包递给大姐,诚恳地说:“姐,这是我和刘兰给张磊结婚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不多,是我们当舅舅舅妈的一份祝福。”

我特意强调了“祝福”两个字。

大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刘兰。刘兰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次,大姐没有拒绝。她接过了红包,眼圈有些泛红:“好,这份心意,我替张磊收下了。弟妹,卫东,谢谢你们。”

一句“谢谢”,让所有的隔阂都烟消云散。

后来,我听说姐夫最终还是没卖车。他们找银行办了笔小额贷款,加上亲戚朋友凑的钱,总算是把彩礼的事解决了。张磊的婚礼办得很热闹,我们全家都去了。婚礼上,大姐拉着刘兰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比亲姐妹还亲。

从那以后,我的退休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我不再每周都像完成任务一样去大姐那里“报到”。有时候一个月去一次,有时候想起来了,就打个电话,聊聊家常。我们之间的相处,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然。

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刘兰和儿子身上。我陪着刘兰去跳广场舞,虽然我跳得笨手笨脚,但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我也开始学着跟儿子聊他的工作,聊他的生活,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

家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和睦。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三十八年前那个改变我命运的下午。但我心里,再也没有了那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我明白了,大姐给我的,从来不是一份需要偿还的债务,而是一份来自亲人的、不求回报的爱与成全。她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背着包袱、活在愧疚里的弟弟,而是一个能经营好自己的生活、能和她并肩前行的家人。

真正的亲情,不是单向的索取与偿还,而是双向的理解与扶持。它不应该成为枷锁,而应该成为我们每个人身后最温暖的港湾。

如今,我每个月领着三千块的退休金,日子过得平淡而知足。大姐的生意越做越好,年入十万早已不是终点。我们依然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但我们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贴得更近。

因为我终于懂得,放下那块压了半辈子的石头,才能感受到生活真正的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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