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赛道又添一人。
预制菜影后的争议过后,李庚希显然有些后劲不足,《不讨好的勇气》中演讨好型人格的脱口秀演员,没有激起太大水花;《恶意》里的恶女角色适配度虽高,电影本身却反响平淡。
好在她算是非常明确自己戏路的类型,选择一条路走到黑,这番回归拿了一个挑战更大,跨度更大,更重量级的角色——
《命悬一生》中演一个嫁给老男人、饱受家暴、杀夫、几乎集东亚女性苦难于一身的角色,吴细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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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影视圈,吃“苦”俨然成了新的流量密码,小生集体扮丑,而小花们要么演妈,要么杀夫,这似乎成了当下不少年轻演员的突围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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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观众看得疲惫,演员也陷入某种困境,试图借这些对演技要求高的极致角色证明自己。但吃重的是演技,还是人物设定,似乎很难说清。
拿到一个“全是戏”的角色,对年轻演员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吴细妹的前半生堪称一部中式恐怖故事。
母亲带着弟弟改嫁,留她一个在舅舅家寄人篱下。为了表弟的婚事,为了彩礼钱,舅舅一家执意将她嫁给一个风评恶劣的老男人,村里流传着他前妻被家暴至死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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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场戏,更是中式恐怖的巅峰具象。
身穿大红嫁衣的细妹,脸上一片麻木,周围都是鞭炮声庆贺声,她被娘家人簇拥着,像交付一件货物般,塞进年老新郎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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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细妹已经认命,看到那个她真正想嫁、对她好却穷得什么都做不了的男人,也没有遗憾,反而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在与过去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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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等待她的是无休止的殴打和谩骂。丈夫郭阿弟将自身无能的怒火与生不出儿子的耻辱,全数倾泻在细妹身上。为了延续香火,他甚至丧心病狂地安排家中年轻人强暴细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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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行之后,郭阿弟还恬不知耻地让细妹给他熬鸡汤。细妹看着熟睡中的恶魔丈夫,一个念头突然滋生,杀人不就像杀只鸡一样吗?
这股杀意,在她于砖块下发现他前任妻子的头骨时,达到了顶点。
愤怒混合着求生的本能,让她举起了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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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妹本想自尽,她回到娘家,抱着石头走向河里,耳边却回想起娘家人那些冠冕堂皇实则自私自利的话语,求死的意念变成求生的渴望,她一把火烧毁并离开了那个吞噬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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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这里,吴细妹已经是一个非常饱满的人物了。李庚希的演绎也好,一段浸满血泪史和血腥味的少女杀夫往事就这么铺陈开来。从温顺少女到绝望弑夫者的转变,她都拿捏得很准确。
然而,剧中这一段仅仅作为人物的前史,意在揭示吴细妹顺从懂事的底色下,那份蛰伏的决绝与狠劲。
当她终于离开村子,如何真正地活着而非仅仅是幸存,依然是巨大的迷惘,毕竟,在此前的人生里,她始终只是被困于“听话”二字牢笼中的孩子。
初到城市的吴细妹,很快被骗入一家鱼龙混杂的发廊,发廊被一堵墙隔成两半,一边是辛苦钱,一边是皮肉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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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妹侥幸于夹缝中求得一份工作,但往来混混的骚扰,让她时刻身处危险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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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倪向东带着自己的小跟班小军闯入细妹的生活。黄毛英雄救美,永远俗套,但永远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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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剧情简直为李庚希量身打造,一个背负沉重过往的女孩追寻新生的希望,虽然黄轩看着有些不太青春,但李庚希将细妹面对温暖时的悸动、惶惑与孤注一掷,都演绎得细腻而真切,格外动人。
然而,命运的残酷在于,它从不因你刚逃离一个陷阱,就停止设下新的圈套。
当剧情跳跃至数年之后,故事真正的悬疑主线展开时,我们看到的吴细妹,已成了一个被孩子的病情与医药费压得喘不过气、眼神疲惫黯淡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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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细妹这个角色的矛盾之处,不过二十多岁,灵魂早已历经半生风霜。
所以,李庚希在这部剧中,重头戏拿出来都不错,无论是杀夫时的绝望爆发,决定与倪向东开始新生活时的少女心事,还是面对警察时的阴郁和伪装,都完全成立。
然而,一旦脱离这些戏剧高点,回到日常状态时,表演便显乏力。
比如,初登场时状态还是稚嫩,后面台词提及她的男人与孩子,观众才意识到她所饰演的角色已身为人妻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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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反复的警察问询,这种需要依靠微表情、肢体语言和内在情绪来体现人物状态的环节,李庚希的表演就稍显力不从心了,缺少角色应有的、被生活快速催熟的沧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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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李庚希出色地刻画了吴细妹的“形”,在关键节点有足够的爆发力;然而,在诠释角色的“神”时,脱离了特定的情景,她的表演还未真正与角色融为一体。
其实吴细妹与李庚希过往的角色一脉相承,似沈墨那般沉默隐忍,却能在杀念萌生时手起刀落,天真与狠戾不过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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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上也还是之前的问题,只不过细妹这个角色的复杂性给了她更大的施展空间。更有阶段性、更加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加上悬疑主线让人物不停在不同阶段间切换,显得表演更有张力和层次。
现在年轻演员很容易与角色陷入相互绑架的境地。
你很难说她们演得不好,因为你能感受到她们投入、卖力,情绪给得足,细节也抠得精准,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但你也很难全然信服,用力过猛、状态掉线这些问题也都存在,表演的稳定性还是欠火候。
更重要的是,过于极致的人设像一层阴霾,始终笼罩在演员的表演之上。急于证明自己、渴望被认可的心态,有时过于外露,反而干扰了观众对角色本身的沉浸与信任。
于是出现了这种让人半欣慰半遗憾的结果——年轻人努力是好事,但努力得事倍功半,只能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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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看似最取巧的路,恰恰是最难走通的。
选择极致的角色,表面上是一条捷径,但若没有扎实的基本功与深厚的生活体悟作为支撑,角色的复杂层次便难以真正落地,反而容易暴露表演上的短板。
这不单单源于演员表演技巧的认知的局限,更源于观众审美的迭代,现在敢演已经不再是观众评判演技的唯一标准。
当前影视创作正陷入一种类型化的怪圈,边缘、饱受苦难的女性角色近乎“通货膨胀”。当一种叙事模式被发掘、追捧并被大量复制时,它便从一种表达变成了赛道。
古偶现偶中,新式大女主角色被批量生产,但让她们享福,易流于“小人得志”的假独立;让她们吃苦,又常陷入虐女的争议。
放眼望去,女性角色几乎清一色是出走的形象,甚至古偶里都在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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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角色质量参差,难称真正立体的女性形象,多半只是当下叙事模板的产物,千篇一律,令人审美疲劳。男演员那边则是沉迷扮丑,病患男主赛道已经万分拥挤。
我们看了太多痛苦的外壳、成长的模板,却少见灵魂的真实震颤。在这样的语境下,演员若仍仅靠外在的“惨”与“烈”来支撑角色,则显得苍白无力。
真正打动人心的,不是展现角色的苦难与成长,而是让观众相信这份苦难与成长。
其实回顾大花们的早期作品,她们都演过不少身处社会边缘的复杂角色。
章子怡在《最爱》中演艾滋病人,周迅与秦海璐都在陈果的“性三部曲”中演过那些麻木挣扎的底层女性。但在当时,她们并未因角色设定的边缘与剧烈,而遭遇如今这般“依赖人设”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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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巩俐所塑造的受封建礼教压迫的女性,或是那些质朴顽强、扎根土地的农村妇女形象,更不仅止于角色本身,甚至能升华为能够代表某个时代气质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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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当然有作品厚度和质感的成因,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或许在于——时代评判的标准已然变迁。
在女性议题被反复言说与争论的当下,女性角色不可避免地携带着大家对于女性上桌与反抗的期待,所以大家期待章子怡“杀夫”,但小花天然没有这个优势和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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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季节》里张静初和李庚希同演一个角色,李庚希的反差和转换固然有张力,但是张静初饰演的在大结局才登场的成年沈墨,却更有余味。这不仅仅是角色人生阶段的升级,更多得益于演员人生阶段的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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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诠释的沈墨心里装着太多压抑和痛苦,但早已流经漫长的岁月成为日常的一部分,存在于一呼一吸间,不爆发,却更显沉重。
这种信服力,不仅关乎演技,也关乎演员与角色之间那道看不见的生命桥梁。就像宋佳演铁梅,演张桂梅校长,观众之所以愿意相信,正是因为她身上承载着与角色相匹配的岁月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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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并不意味着我对小花们不看好。对于小花而言,这条证明自己的路还是有希望走通的。尽管评判标准变了,但演员成长路径也会与时俱进。
看这些年轻小花的探索和选择,可以发现她们目前都是有策略的。
文淇算小花中最有能力驾驭极端角色的,之前的《嘉年华》《玉观音》,年纪轻轻就演了很多很有分量的角色。她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和故事感,这让她在演这些极端角色时显得有说服力。
甚至在漫改里演背负沉重命运的悲惨少女这种高度二次元的角色,也能还原得十分落地,可见完全是舒适区。近年浅尝抓马国产剧口碑略下滑,但立刻回归电影赛道,也算是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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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庚希虽然被诟病预制菜影后,总演这类“狠”角色冲奖,但不论是有故事的女同学、还是被命运碾压的年轻母亲,这类压抑又隐忍的角色确实与她那股执拗又冷漠的气质契合。后面如果能交出好答卷体现成长,zyk质疑也能渐渐随之消散。
而且这两个角色都有一个悬疑的底子,强烈的戏剧冲突和情节张力本身就为演员提供了展现情绪的空间,使角色的惨不至于悬浮,而是与剧情悬念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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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枫则更偏向对东亚关系的幽微刻画。《我的姐姐》有姐弟关系这个抓手,《花漾少女杀人事件》也是另辟蹊径,绕开了对结构化困境的直接控诉,转而潜入少女敏感的内心世界,描摹那些在母女角力与同辈竞争中暗自滋长的复杂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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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浩存的角色则大多带有些青春疼痛的底色。
《想飞的女孩》中,她虽身处失足少女与年轻母亲的边缘处境,但叙事核心却往往转向女性之间的相互救赎,用温情去消解时代落在个体身上的沉重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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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私心再押宝一个小小花兰西雅。
除了《山花烂漫时》里的大山女孩,国庆档《震耳欲聋》里的腹黑聋人女孩也把情绪细节拿捏得非常动人,脆弱柔软和叛逆狠倔的两极反转无不迸发出其演绎的底层人群强大生命力,很能驾驭灰色人性地带。
这孩子以后不得了,是个影后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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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观众的质疑并非针对年轻小花挑战复杂角色本身,我们当然希望女演员能演复杂多样、更有可能性的角色,只是担心她们被角色压住,失去了塑造人物的灵性。
女演员身上都是有那股狠劲的,正如Vogue的金九问卷里她们所表达的那样,女演员们都期待着更先锋、真正有困境、非功能性、不被定义的女性角色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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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性声音逐渐从表达变成了赛道的当下,不论大花小花,大家更期盼看到的,是演员与角色之间真正的相互成就,是她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破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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