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 年 5 月 23 日,志愿军司令部的撤退命令传遍朝鲜战场,唯独 60 军 180 师接到第三兵团的特殊指令:留守北汉江以南掩护伤员转移。此时 63 军、15 军已悄然撤离,这支初入朝鲜时拥有 11300 余人的部队,瞬间沦为深入敌后的孤军。
接下来四天,美军的钢铁洪流朝着 180 师阵地倾泻而下。5 月 27 日,60 军终于发来突围电报,命令部队向史仓里集结,可当指战员们拼死赶到时,那里早已被美军占领,援兵踪迹全无。5 月 28 日凌晨,师长郑其贵含泪下令:“销毁电台,分散突围!” 这一刻,180 师的命运被推向悬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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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樊日华带着四名侦察员随师长行动,却因寻找掉队战友与大部队失联。迷茫之际,他遇到了带着伤员的代政委吴成德。这位指挥员没有半句责备,只轻声说:“先一起走,找到师长再解释。”
东台峰的激战让队伍彻底溃散,连续六七天未进食的战士们体力透支,有人晕厥倒地,有人精神濒临崩溃。吴成德拖着伤腿高喊:“活下去才有希望!”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携带粮食的工兵连,可副连长王贵锁仅同意带走吴成德等三人,其余战士只能继续在饥饿中挣扎。
绝望之际,宣传科科长安靖荣的出现重聚了人心。这位历经抗战与解放战争的老政工,迅速将分散的战士组织起来。朝鲜村民送来的生谷物成了救命粮,饥肠辘辘的战士们连壳吞下,不少人因此肠胃剧痛,却没人停下向北的脚步。
他们坚信第六次战役即将发起,却在三次遭遇战中不断减员。7 月底抵达龙集洞时,原本 19 人的队伍仅剩 7 人。朝鲜百姓为他们送来粮食和情报,七人在密林中蛰伏 40 天,直到 8 月底美军强迁居民,才下定决心强行突围。
汉滩川的滔滔江水成了拦路虎,仅两名战士会游泳的七人组,用捡来的电话线搭建简易滑索。539 团排长薛润七两度泅渡固定绳索,最终全员安全过江。一场及时雨掩护他们穿越铁汉公路,樊日华凭借地图记忆,带领队伍两夜冲破封锁,当看到友军阵地时,衣衫褴褛的战士们忍不住泪流满面。
1951 年 8 月,历经 98 天敌后挣扎的 7 名勇士归队,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勋章与慰问。10 月 60 军的追责会议上,安靖荣被当作 “政治动摇” 的典型,开除党籍军籍,判处五年徒刑。樊日华等幸存者当庭辩解,却终究无力回天。
这并非个例。在那个特殊年代,180 师被俘归来的 2.1 万余名官兵中,许多人都遭遇了类似的不公。有人被取消党籍,有人沦为 “专政对象”,在政治运动中饱受冲击。但安靖荣从未抱怨,他在狱中仍坚持学习,出狱后默默耕耘在平凡岗位。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下发《关于志愿军被俘归来人员问题的复查处理意见》,沉冤终于得雪。1980 年,安靖荣收到了平反通知书,这位白发苍苍的老战士给樊日华写了封信,其中一句震撼人心:“母亲可能打错了孩子,但她依然是母亲。”
180 师的失利曾引发长久争议,国史网的研究早已明确:志愿军司令部存在战役部署疏漏,第三兵团负有重要责任,60 军机械执行命令,而师级指挥员的失误是直接原因。这场损失 7000 余人的悲剧,最终推动了志愿军后勤司令部的组建,为后续作战积累了宝贵经验。
如今回望那段历史,180 师的战士们用生命诠释了 “英雄” 二字。安靖荣们在敌后展现的团结与坚韧,被俘官兵在战俘营的不屈抗争,以及蒙冤数十年仍不改的赤诚,都印证着这支队伍的灵魂从未倒下。正如老兵们常说的:“我们或许打了败仗,但没丢军人的骨气。”
硝烟散尽,汉江流水依旧。那些在绝境中坚守信念、在不公中保持忠诚的勇士,永远是值得铭记的民族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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