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你这是要成仙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们这帮老伙计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门“砰砰砰”被敲得山响,赵卫东的大嗓门隔着防盗门都能穿透耳膜。我慢悠悠地浇完最后一盆君子兰,才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赵卫东那张红光满面的脸就挤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同事,一个个都带着“审判”我的表情。“走走走,楼下老孙家今天摆宴,庆祝他孙子考上重点高中,特意嘱咐我来请你这尊大佛。你再不出去见见太阳,邻居都以为你这屋里没人了!”赵卫东说着就要来拉我的胳膊。
![]()
我轻轻一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平静地看着他,说了一句让整个楼道都瞬间安静下来的话:“老赵,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也是在老孙的酒桌上,你和他是怎么一唱一和,把我那三十万养老钱‘喝’进自己口袋里的?”
这话就像一颗炸雷,赵卫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比墙皮还白。周围几个人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尴尬和不自然。而这笔埋了五年的烂账,这桩让我从一个热衷聚会的老好人,变成一个独来独往的“孤寡老人”的旧事,也终于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
五年前,我方建国刚从工厂办了退休手续,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辛苦了一辈子,总算能歇歇了。儿子方浩也成家立业,我没什么负担,手里攥着和老伴儿省吃俭用攒下的三十万块钱,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退休生活过得有滋有味。那时候的我,跟现在的“孤僻”样子简直是两个人。我是我们那片儿有名的“活动召集人”,今天张罗大家去农家乐,明天组织去公园合唱,哪个老伙计家里有红白喜事,我肯定是第一个到场帮忙的。我觉得,人嘛,退休了就得多走动,多热闹,不然跟社会脱节,人就废了。
赵卫东和孙立华,是我几十年的老同事,从一个车间干到退休,关系铁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我们三个人,是朋友圈里的“铁三角”,有酒一起喝,有事一起扛。我对他们,那是掏心掏肺,没有半点防备。我老伴儿走得早,儿子工作忙,很多时候,我觉得这帮老伙计比亲人还亲。
退休后的第一次正式大聚会,就是孙立华做东,说是庆祝我们哥仨“光荣解放”。地点选在市里一家挺不错的饭店,包间里坐得满满当当,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同事。那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那叫一个热烈。孙立华红着脸,端着酒杯凑到我跟前,神神秘秘地说:“老方,咱们哥们,我跟你说个发财的路子。我侄子在南方搞一个新能源项目,国家扶持的,稳赚不赔。现在内部还有点股份,你要是投点进去,不出一年,这三十万就能给你翻个番。”
![]()
我当时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我这人一辈子在工厂跟机器打交道,对投资理财这些事儿一窍不通,心里头是犯怵的。我那三十万,是我的养老本,我老伴儿临走前还嘱咐我,这钱得攥紧了,是我的命根子。我刚想摆手拒绝,旁边的赵卫东就一拍大腿,嗓门提得老高:“哎呀老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孙这人你还不知道?他能坑咱自家兄弟?他侄子我见过,大小伙子精明能干,这事儿靠谱!我琢磨着把我那点棺材本也投进去了!”
他这么一嚷嚷,一桌子人都朝我看来。那眼神里,有羡慕,有怂恿,好像我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就是个天大的傻子。孙立华更是趁热打铁,搂着我的肩膀,话里带着几分酒气:“建国啊,咱们是什么交情?我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说的。别人想投,门儿都没有!你想想,钱放在银行里能有几个利息?现在这物价涨得,钱越来越不值钱。听哥一句劝,就这一次,让你的钱也给你‘上上班’!”
![]()
人的脑子,在那种喧闹的、被众人瞩目的环境下,特别容易犯浑。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真诚”的脸,听着一句句“为了你好”的劝说,我那点警惕心,就像酒桌上的冰块,被热烈的气氛和酒精给融化得一干二净。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当场拒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就是不信任几十年的兄弟情。那份虚荣和所谓的“兄弟义气”,彻底绑架了我的理智。
“行!我干了!”我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答应了。全桌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和掌声,赵卫东和孙立华更是左右开弓地给我灌酒,嘴里喊着“方哥敞亮!”“预祝方哥发大财!”。第二天,我就在孙立华的“指导”下,把银行卡里那辛辛苦苦攒下的三十万,一分不剩地转到了他侄子的账户上。转账成功的那一刻,我心里甚至还有点小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年底分红时,自己喜笑颜开的模样。
![]()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还是照常组织大家聚会、跳舞,每次见到孙立华,他都拍着胸脯告诉我:“放心吧老方,项目进展顺利得很,你就等着年底数钱吧!”赵卫东也在一旁帮腔:“瞧好吧您呐!”我听了,心里那叫一个踏实。可好景不长,大概半年后,我发现孙立华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了。聚会他总找借口不来,打电话过去,也是支支吾吾说不上几句就挂了。
我心里开始打鼓,找到赵卫东问情况。赵卫东起初还帮着打圆场,说老孙最近家里事多,让我别多想。可我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一样,一天比一天慌。直到有一天,我听说孙立华把他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给卖了,一家人悄无声息地搬走了,我才意识到,天塌了。
我疯了一样地给孙立华打电话,永远都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冲到赵卫东家,他老婆把我拦在门外,一脸不耐烦地说他不在家。我当时就炸了,堵在他家门口,冲着里面喊:“赵卫东!你给我出来!孙立华跑了,我的钱呢?你当初可是拍着胸脯给我打包票的!”
![]()
过了好半天,赵卫东才慢悠悠地开了门,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疏离。他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说:“老方,你嚷嚷什么?投资嘛,有赚就有赔,这是常识。那钱是你自己愿意投的,又没人拿刀逼你。再说了,钱是打给老孙侄子的,又没进我的口袋,你找我闹什么?”
我听完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赵卫东!你还是人吗?当初在酒桌上,要不是你跟着一起煽风点火,我会把养老钱都投进去吗?你们俩就是一伙的!”
![]()
“说话要讲证据!”他把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眼睛一瞪,“我就是个中间人,好心给你介绍个路子,谁知道老孙他不是个东西!我也是受害者!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任凭我怎么砸门,里面再没半点声音。
那一刻,我站在冰冷的楼道里,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明白了一切。这根本不是什么投资失败,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用几十年的“兄弟情”做诱饵,在酒酣耳热的聚会上,在我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精准地咬住了我这条大鱼。那些觥筹交错,那些称兄道弟,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一出戏。我的三十万,不是亏了,而是被我最信任的“兄弟”给合伙算计了。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垮了。我不敢告诉儿子,怕他担心,更怕他骂我糊涂。我一个人跑到派出所报案,警察同志记录了,也立了案,但告诉我,这种跨省的经济诈骗,人海茫茫,钱追回来的希望非常渺C茫。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就是酒桌上他们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一幕幕恶心得我直反胃。我恨他们,更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那么爱面子,恨我为什么那么轻信所谓的人情。
![]()
从那以后,我彻底变了。我退出了所有的微信群,解散了合唱团,再也不去参加任何聚会。我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蜷缩在小小的房子里,不愿意再跟任何人打交道。邻居们都觉得我方建国是受了刺激,变得孤僻古怪。他们哪里知道,我不是怕孤独,我是怕了人心。那些看似热闹的场合,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在我看来,都像是一张张等着猎物上钩的网。
时间,就这么在我的沉默中流淌了五年。这五年里,我学会了和自己相处。我开始养花,看着一粒种子发芽、开花,我觉得比任何人的赞美都真实。我开始练书法,在一笔一划中,我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我开始读历史,读哲学,书本里的世界远比酒桌上的江湖干净得多。我不再需要别人的喝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不再需要用成群结队来驱赶内心的空虚。我的世界变小了,小到只剩下一方阳台,一隅书房,但我的内心,却前所未有的丰盈和安宁。
![]()
当今天赵卫东再次带着那副虚伪的热情站在我面前时,我才能如此平静。
他被我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后那几个老同事也尴尬地不知所措,有的低头看鞋尖,有的假装看风景。
“怎么,说不出话了?”我看着赵卫东,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这五年,孙立华没跟你联系过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儿子结婚,你还偷偷随了份子钱。你们的‘兄弟情’,还真是不受金钱影响啊。”
![]()
这话一出,赵卫。。。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