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这位先生看起来伤得更重……”
“我说先送他!”秦晚舒厉声打断,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焦躁和决断,“他有严重的心脏病,身体虚弱,经不起任何闪失!”
医生不敢再多言,连忙和护士一起,将只是有些擦伤和惊吓、并无大碍的陆以安抬上了救护车。
秦晚舒看也没看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的陆知行一眼,紧跟着上了救护车,车门关上的瞬间,陆知行看到她紧紧握住了陆以安的手,低声安抚着。
然后,救护车鸣着笛,疾驰而去。
陆知行独自躺在血泊中,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死的绝望。
冰冷,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消散在无尽的寒意里。
陆知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比这更清晰的,是雪球被保镖强行抱走时,那凄厉又无助的吠叫声。
雪球!他的雪球!
一股强烈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不顾浑身撕裂般的痛楚,猛地就要坐起身,想要下床去找它。
“你要干什么!”
病房门被推开,秦晚舒走了进来,恰好看到他这不顾一切的举动,她脸色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单薄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他瞬间跌回病床,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放开我!我要去找雪球!”陆知行挣扎着,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秦晚舒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别想了!那条狗已经被送走了,你永远都找不到它!”
她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我警告你,陆知行,如果你再为了那条狗闹,我不介意直接把它送进屠宰场。”
屠宰场……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知行的心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曾将雪球作为礼物送给他,说希望这个小生命能陪伴他、带给他快乐的女人。
“秦晚舒……”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绝望的泣音,“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狠吗?”
秦晚舒避开他盈满泪水的目光,语气生硬,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我没办法!知行,你已经害得以安心脏病发作差点死了!万一以后他再去你那里,被那条狗惊吓到,再出意外怎么办?谁能负责?”
陆知行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透过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看清里面到底还剩下几分从前的情意。
最终,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你为什么不直接说,秦晚舒,其实你已经爱上了陆以安,所以看不得他受一点惊吓,一丝委屈!”
秦晚舒的神色骤然一变,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眸底掠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恼怒取代:“你胡说什么!我爱的人是你!”
“爱我?”陆知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破碎,眼泪却流得更凶,“如果你真的爱我,那现在,立刻,就和陆以安离婚。”
“现在不行!”秦晚舒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语气急促,带着惯用的敷衍,“两家公司的项目正在关键期,现在离婚会引起股价震荡!而且以安身体还没恢复,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刺激他?知行,你要懂事一点!”
懂事……又是懂事。
他懂事地等了五年,等来的却是她心属他人,等来的是她为了亲哥哥,将他弃如敝履。
五年前,她为了不嫁陆以安,跪祠堂,抗争,宁愿放弃一切。
可如今,她却用尽理由不肯离婚。
多么讽刺!多么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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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笑,眼泪流得越凶,最终,他抬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知道了。”
“你去照顾哥哥吧。他刚刚犯病,又受了惊吓,需要你。”
秦晚舒看着他突然的平静,心里莫名地划过一丝不安,但陆以安苍白柔弱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丝不安很快被压下。
她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陆知行终于支撑不住,缓缓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冰冷的被子里。
曾经,他哪怕只是不小心划伤手指,她都会紧张得不行,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贴创可贴,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可如今,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天,陆知行独自在医院养伤。
不知为何,他腿上的伤口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痛,甚至开始红肿流脓。
医生检查后,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伤口严重感染,必须立刻进行第二次清创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被护士推向手术室,冰冷的移动床轱辘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然而,就在手术室门口,他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秦晚舒正小心翼翼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以安,焦急地跟医生说着什么。
原来,陆以安的伤口也感染发炎了。
巧合的是,医院目前只有一个空着并配备齐全的手术室。
“两位患者都需要立刻手术,感染都很严重,拖延下去有败血症和肢体残疾的风险。你们看……”医生为难地看着秦晚舒。
秦晚舒眉头紧锁,看向医生,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救以安。”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陆知行的心脏还是像被瞬间撕裂,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清晰地记得上次车祸,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先送陆以安。
如今,在他清醒着,亲耳聆听自己命运的时刻,她依旧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果然,在她心里,陆以安的安危,远重于他是否会残疾的风险。
陆以安被迅速推进了手术室。
秦晚舒这才走到陆知行的移动床边,试图安抚他:“知行,你别担心,只是晚一点做手术,不一定会有事的,你再等一等。”
陆知行看着她,忽然笑了:“没关系。一个残疾人和一个植物人,也挺配的。”
秦晚舒脸色猛地一变:“你什么意思?”
陆知行刚想开口,一个护士急匆匆跑来:“秦总,陆先生的手术需要您签字!”
秦晚舒立刻被叫走,甚至没来得及追问他那句话的含义。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陆知行一个人躺在移动床上,等待着那扇紧闭的手术门再次打开。
伤口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灼烧,剧痛一阵阵袭来,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
他死死咬着下唇,双手无意识地在一旁冰冷的墙壁上用力抓挠,试图用指尖的疼痛来转移腿部的煎熬。
一下,两下……指甲翻裂,鲜血混着墙灰,在苍白的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十指连心,却远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陆以安被推了出来,秦晚舒立刻迎了上去,紧张地询问着情况,小心翼翼地跟着病床离开。
自始至终,没有人回头看一眼那个因为剧痛和失血,早已晕厥过去的陆知行。
他像一件被遗忘的垃圾,直到陆以安安全离开,才被医护人员匆匆推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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