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灼不敢置信,立即反驳。
“怎么可能?!”
“连枝是江南人,水性极佳,怎么会被淹死?”
殷长炔眸中躲闪一瞬,却还是沉了眼。
“一个丫鬟,死了便死了,难道还要本王给你解释?”
丢下这句,殷长炔便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
留下宋月灼站在原地,指甲一寸寸掐紧。
宋月灼很快回了扶风院。
一进门,便看见了梳妆台上连枝的卖身契,原封未动的银票,被人写了几个字。
‘奴婢永远不要离开王妃。’
笔迹歪歪扭扭,宋月灼仿佛又看见,她拉着连枝读书写字的样子。
当时她说:“你要识字算账,日后离开我才能好好生活。”
她早就在为连枝离开谋划了。
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宋月灼看着连珠的绝笔,眼泪一颗一颗砸落,将干透不久的墨渍晕开。
围墙外有人走过,几句模糊地抱怨隔着围墙传入宋月灼耳中。
“真晦气,还得去处理尸体,王爷还说是淹死的,那伤口分明是一剑穿心。”
“昨夜我当值,分明看见她被柳杏儿的侍卫追着跑……”
宋月灼脑中的弦‘嗡’地一声,断了。
她直接去了前院。
柳杏儿正陪着殷长炔在练武场。
见到宋月灼的瞬间,殷长炔沉了眼:“怎么过来也不让人通传?”
宋月灼阴一语不发,她上前两步,然后,直接从一旁架子上取出一把剑。
寒光一现,众人齐齐愣了。
殷长炔沉声质问:“王妃,你要干什么?”
宋月灼还是一语不发,她提着剑一步步上前,气势却蓦地让一众侍卫都不敢上前。
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想将人拦下。
可宋月灼竟是直接以一敌十,将所有人的剑都挑飞了。
殷长炔愣了。
他不知道,从未出过内宅的宋月灼怎会有这么好的剑法。
可不等他想明白,宋月灼已经解决了拦路的所有人,提着剑走到殷长炔和柳杏儿身前。
殷长炔回过神,眼露质疑:“你怎会剑术?”
宋月灼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素来淡然的眸子里满是恨意:“把柳杏儿交出来,我要她血债血偿。”
说这话时,她的手都在抖。
凡人之躯太弱,打了这么久,她已经拿不稳剑了,可就算今日殒命于此,她也要为连枝讨个公道。
殷长炔自然听出她是认真的,看着宋月灼对着自己滴血的剑尖,表情越来越阴沉。
“你疯了?”
“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你要为了一个丫鬟拿剑对着本王?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本王的王妃?”
宋月灼的回答是举起剑:“连枝枉死,我要为她报仇。”
殷长炔的眼神彻底冰冷。
“好,本王就陪你玩玩。”
这一次出招,殷长炔再无保留。
空中是刀剑的碰撞声,撞得在场众人心惊肉跳。
宋月灼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最重要的是她的剑也跟殷长炔手中的宝剑比不了。
几十个回合后,这场打斗以她的剑被殷长炔一剑斩断终止。
断剑直直插入房梁,像是又一次预告她的结局。
殷长炔收了剑,强按着眉心:“把王妃压入地牢,此事不可再让外人知晓。”
等宋月灼被人带走,早就被吓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柳杏儿才敢上前。
“王爷,方才吓死妾身了,姐姐未免太可怕了,她竟想要妾身的命。”
“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姐姐竟还要上纲上线。”
可这一次,柳杏儿等来的却并不是安慰。
殷长炔直接推开要贴在他身上的柳杏儿,转身离开了。
……
地牢里阴暗潮湿,宋月灼坐在草垛上,看着前方虚空出神。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竟是柳杏儿。
她被人搀扶着,做作地捂住鼻子,嫌弃开口:“这地方又臭又脏,我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果然只有命贱的人才受得住。”
宋月灼冷冷看她:“我会让你偿命。”
没有厉声警告,没有歇斯底里,说的无比平静。
却蓦地,让柳杏儿后脊发凉。
旋即,她沉下脸,一脚踢在了牢房的栅栏上。
“贱人!就凭你也配威胁我,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端王妃吗?”
“我告诉你,那个贱婢根本不是我杀的,是王爷亲自动的手!”
宋月灼愣住了:“你说什么?”
柳杏儿得意扬眉。
“的确是我假孕陷害你,但那又如何?王爷根本不在乎。”
“那个贱婢带着药方去王爷面前揭发,可王爷听完就一刀杀了她,对我的宠爱也从未变过。”
“王爷最爱的是我,宋月灼,你输了。”
看着柳杏儿扬长而去的身影,宋月灼掐紧了手心。
“是我输了。”
她输在了居然还会下意识相信殷长炔。
心底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把灵魂都撕扯开。
宋月灼转头,望向天牢那不过半寸的窗外传来的亮光。
瓢泼大雨,雷鸣阵阵,似是浇在她心上,让她的神魂彻底清醒。
而她的心脉处,最后一丝精血也被这次打斗消耗到油尽灯枯了。
宋月灼有预感,她的飞升,就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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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持续到深夜。
王府正院,丫鬟战战兢兢走进来。
“柳王妃,奴婢回来了。”
柳杏儿懒懒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独身一人的丫鬟不耐蹙眉。
“我不是让你去请王爷吗?王爷人呢?”
丫鬟跪下,小心翼翼开口:“王爷被皇上召去了宫里,奴婢实在……”
她总不能去跟皇帝抢人吧。
不等她说完,一只琉璃酒樽就砸了过来。
“废物!”
丫鬟不敢躲,任由酒樽砸在额前,滴落下一颗颗血珠。
柳杏儿气急:“贱人,一定是因为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宋月灼王爷才对我冷淡下来!”
“一群狗奴才,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桌上的茶水糕点被掀翻一地,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想起家中还在重病的母亲,丫鬟咬了咬牙。
“如今王爷不准消息外传,就是想保住宋王妃,王妃想杀了她,怕是只能借刀杀人。”
“什么意思?”柳杏儿顿时停下所有动作。
“王爷乃是天家血脉,宋王妃拿剑指着王爷,说小了只是夫妻不睦,可说大了,便是藐视皇家血脉,您何不直接告进宫里……”
听着丫鬟的话,柳杏儿眼底闪过满满的阴毒。
“宋月灼,你死定了!”
……
第二日清晨,宋月灼是被官兵吵醒的。
“罪妇宋月灼意图谋害端王,威胁皇家血脉,按律当斩,押致刑场斩立决!”
宋月灼看着眼前的官兵,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斩立决吗?
也行,不过是死的难看点。
宋月灼被押到刑场,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见到了柳杏儿。
柳杏儿似是为了庆祝,穿着格外雍容华贵,看着她,眼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来看行刑的人很多,对着行刑台上指指点点,不外乎是唏嘘她的下场悲凉。
天际一片黑云,乌压压地沉下来,似乎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白日也似黑夜般阴沉。
宋月灼被带上镣铐推到在行刑台上。
柳杏儿被搀扶上前,蜀锦的绣花鞋直接踩在宋月灼肩上。
“宋月灼,今日就算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你这种人,就该被我一辈子踩在脚底。”
她话落,天际蓦然传来一道闪电,伴随着滚滚雷声,眼尖的人看见云层后若隐若现的金光。
柳杏儿吓了一大跳。
扶着柳杏儿的丫鬟担忧道:“王妃,我们站远些吧,别让这贱人的脏血溅到您的裙子。”
柳杏儿却拒绝:“不!”
“我就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才痛快。”
话落的瞬间,天空中的紫色天雷汇聚成雷劫,朝着行刑台直冲而下。
“轰隆!——”
一声巨响,柳杏儿尖叫着滚了下去。
皇宫,勤政殿。
殷长炔听着窗外阵阵天雷,心底蓦地不畅。
“皇兄将臣弟拘了一夜,就只是为了下棋吗?”
皇帝听闻头也没抬,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三年前你那般坚持地要娶宋家女为妻,如今可后悔了?”
殷长炔沉默了。
他一开始是很喜欢宋月灼,一眼就认定要娶她回家的喜欢。
可后来一次偶然,他却听说宋月灼心中另有所爱。
娶一个心有他属的女人,他后悔吗?
殷长炔眼底沉了又沉,最后,却还是摇头。
“臣弟未曾后悔。”
皇帝却突然冷了脸:“荒唐!你到现在还在维护那罪妇。”
“昨夜你府中下人来报,宋月灼意图行刺你,朕已命人将她押送刑场斩首了。”
殷长炔瞬间愣住,甚至来不及朝皇帝告辞,就冲向瓢泼大雨中。
远处风卷残云,天雷阵阵劈落落。
等殷长炔骑马赶到刑场,就见一道巨大的金光从行刑台上升起。
而周围的人早已跪了一地。
却不是害怕,而是诚心敬畏。
“天雷渡劫,金光加身,端王妃这是飞升成仙了!”
“什么端王妃,那是飞升的仙人宋月灼,已经不是什么端王妃了。”
殷长炔惊骇往上看,只见宋月灼,已经飞上高空。
在她身后的法天象地,竟然是一把巨大的泛着金光的长剑,气势凌厉如虹。
原本黑沉的天空骤然放晴,云层外响起飘渺钟声。
“宋月灼,历劫九百九十九世,而今功德圆满,得道飞升!”
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殷长炔一遍遍大喊:“宋月灼!”
却已经于事无补,只能看着身影消失在云海中。
随着南天门接应飞升的钟声,一道天梯出现在眼前,而天梯的尽头,便是那传闻中的南天门。
时隔千年,宋月灼又一次回到仙界。
周围来了许多接引的仙君。
“旁人飞升最多三声钟响,她却有足足九声,若不是哪位陨落的仙友重新得道,便是莫大机缘之人。”
“想当年,也只有天戮神君飞升时有九声钟响,此人怕是不简单呐……”
周围的仙人越聚越多,好奇打量的目光落下。
宋月灼一步步走上接应的仙梯,身后金光慢慢凝成一把长剑。
她终于,一步步爬回来了。
待到宋月灼走上南天门,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让开一条路。
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上前。
一身玄色软甲,剑眉星目,清濯华贵,比人间神庙中的神像更多了一分冷酷的威严。
赫然便是她曾经的战友,如今的仇敌——天戮神君裴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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