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朝鲜村民家中喝一碗野菜粥，味道虽然有点苦，但却有一股清香

大家好，我是老周，在朝鲜平壤生活快六年了，平时除了分享市区的日常，也总爱往周边的乡村跑，一来二去认识了不少淳朴的村民。前阵子赶上朝鲜的春播季，我跟着在供销社工作的邻居金顺爱大姐，去了她位于黄海北道的老家 —— 一个叫金川里的小村庄。那天在村民朴顺玉阿姨家喝的一碗野菜粥，到现在想起来，嘴里还留着淡淡的清香，今天就跟大伙聊聊这段特别的经历。

从平壤市区坐大巴到金川里，大概要一个半小时。车子驶离市区后，路边的风景渐渐变成了成片的农田，田埂上偶尔能看到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农民，远处的村庄里，红瓦白墙的房子错落有致，看着特别舒服。

金大姐说，她老家这几年变化不小，村里通了平整的水泥路，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太阳能路灯，“这次回去，刚好我姨母朴顺玉家种的野菜刚冒头，她早就说要给我做野菜粥，今天正好带你尝尝鲜。”

到了朴阿姨家，院门口的木栅栏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院子里摆着几个竹筐，里面晒着刚采的蒲公英和荠菜。朴阿姨听见动静，从屋里迎了出来，她穿着蓝色的劳动服，脸上带着憨厚的笑，一见到金大姐就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看到我还热情地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中国朋友，快进屋坐！”

进屋后，我发现屋里的陈设特别简单：靠墙摆着一个木质的衣柜，中间是一张方桌，桌上放着暖水瓶和几个搪瓷杯，墙角的炉子上正炖着东西，飘出淡淡的香气。朴阿姨说：“粥还得等会儿，我先带你去院子后面看看野菜。”

跟着她走到院后的小菜地，地里种着各种蔬菜，田埂边的空地上，长着不少嫩绿的野菜，朴阿姨蹲下身，指着一株叶子边缘带锯齿的草说：“这是‘苦苣菜’，春天刚长出来最嫩，用来熬粥最香；那边的是蒲公英，挖的时候要带根，洗净了熬在粥里，清热又解腻。”

说着，朴阿姨拿起小铲子，教我怎么挖野菜：“得顺着根须慢慢挖，别把根弄断了，这样洗干净熬粥才入味。” 我跟着学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挖了小半筐，虽然手上沾了泥，但看着鲜嫩的野菜，心里特别有成就感。回到屋里，朴阿姨把野菜倒进搪瓷盆里，用清水反复冲洗，还特意把苦苣菜的老根掐掉，“野菜要洗干净，不然会有泥沙，影响味道。”

接下来就是熬粥了。朴阿姨先在铁锅里加了适量的水，待水烧开后，倒入提前泡好的大米，用勺子搅了搅，然后盖上锅盖，小火慢煮。大概煮了二十分钟，锅里的大米渐渐开花，粥变得浓稠起来，这时候她把洗净切碎的苦苣菜和蒲公英放进锅里，又撒了一小撮盐，继续煮了五分钟。“野菜不能煮太久，不然就烂了，没了嚼劲。” 朴阿姨一边搅拌粥，一边跟我解释。

很快，野菜粥就熬好了。朴阿姨用瓷碗盛了一碗递给我，粥的颜色是淡淡的绿色，里面夹杂着碎碎的野菜叶，刚端到嘴边，就闻到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我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 第一口确实有点淡淡的苦味，但咽下去之后，嘴里却泛起一丝清甜，粥的软糯裹着野菜的爽脆，口感特别丰富。

朴阿姨坐在旁边，看着我喝粥的样子，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苦？我们朝鲜人都爱喝这个，春天喝野菜粥，能清肠胃，还能想起小时候的日子。”

金大姐在一旁补充道：“以前物资紧张的时候，每到春天，村里人都会去山上挖野菜，熬粥、做咸菜，能省不少粮食。现在日子好了，不用靠野菜充饥，但大家还是喜欢这个味道，觉得比肉还香。你看我姨母，每年春天都会挖很多野菜，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送给城里的亲戚，有时候还会拿到村里的集市上卖，换点零花钱。”

喝着粥，朴阿姨跟我聊起了村里的生活。她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去了平壤或其他城市工作，但每到农忙时节，大家都会回来帮忙。“去年秋收的时候，村里的年轻人回来得特别多，有的帮着割稻子，有的帮着运粮食，不到一周就把全村的稻子收完了。收完稻子，村里还会组织聚餐，家家户户都带一道菜，我做的野菜粥每次都被抢着喝。” 说到这儿，朴阿姨的脸上满是自豪。

那天在朴阿姨家，我喝了两碗野菜粥，临走时，她还往我包里塞了一小袋晒干的野菜，说：“拿回平壤，泡软了熬粥，跟新鲜的一样香。” 坐在返程的大巴上，我手里攥着那袋野菜，心里暖暖的。这碗野菜粥，虽然没有山珍海味那么奢华，却藏着朝鲜村民对生活的热爱，那淡淡的苦味里，是对过往岁月的回忆，更是对当下平淡日子的珍惜。

现在有时候在平壤的超市里，看到卖新鲜野菜的摊位，我总会想起朴阿姨家的那碗粥。其实在朝鲜的乡村，像这样温暖的小事还有很多，村民们用最朴素的方式，过着简单却充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