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月5日,我应征入伍,分到了江西泰和县空军后勤,在电缆班做了将近两年,后来有机会进了炊事班,日月匆匆如过隙,步步成长在军营。转眼之间,我当兵已经到了三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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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又有一批战友退役了,剩下继续服役的老兵不多了,那年一月份,连队指导员找到我,要求我留队,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好的机会。
同时他还告诉我说:“我相信你会顾全大局,你是一名党员,且是高中文化,我看好你!”我听了后当时脑袋一懵,但很快就理智起来,我立刻表态说,我会听从部队的安排,请您放心,我愿意继续留在部队。
在1980年3月份的一天上午,指导员又找到了我,见面就说:“先钊,在这里几年了,你也想家了吧,这次你获得了探亲的机会,一共十五天的假期,到时你可不要超假,赶快去准备一下吧!”
听指导员这样说,我心里乐开了花,作为一名长久离家的军人,若说不想家,那纯粹是假的,我已经多次在梦里回到了老家的村庄。
下午,我请假外出,到附近的乡村集市上,买了当地的一些土特产和六斤白糖,回到连队后,我把要带回家的东西,全部打包装好。
当晚,要回家的兴奋感,让我夜不能寐,第二天一早,我就穿上了崭新的军装,踏上了回家的探亲之路。
那时,穿着军装回家探亲是一件非常光荣和自豪的事情。
尽管我是临时买的车票,但作为军人,还是受到了优待,买好票之后,我兴冲冲背着行李,来到了候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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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人超乎想象的多,连走道和厕所门口都站满了人,当我找到自己的位子时,发现一个满头白发的大娘,已经坐在了那里,于是,她见我往上面放行李,就直接站了起来,我当即对她说:“大娘,你坐着吧,我年轻不怕累!”
那时绿皮火车的速度很慢,中途停靠的车站一个接着一个,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车厢里混浊的空气很污浊,臭脚丫子味道,香烟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我蜷曲在车厢连接处,内心充满了期待,因为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家人了。
记得我到杭州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听到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就到杭州站了,有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听到之后,我欣喜若狂,虽然我站了一路,但觉得自己让座,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心里还是很畅快的。
车门打开了,依然是非常拥挤,我勉强从比肩接踵的人群里挤出来,背着行李,快速向检票的地方而去。
但在出站口,我却被一个工作人员叫到了一旁,他见我穿着军装,就客气地对我说:“同志,您是探亲回家的吧?”
我当即回答说:“是的,是的!”随即,我掏出了自己的“军人通行证”让他看。
哪知他并没有理会,只是对我说:“你背上的行李,看起来特别多,应该超重了!”
说着。他就让我把行李放在几米远的那个磅秤上称重,这一称不要紧,整整超出七公斤。随后他对我说:“按照规定,你要补交七块钱!”
闻听,我大吃一惊。要知道,在1980年,七块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那时的鸡蛋才八分钱一个,油条一毛钱一根,羊肉汤(有不少羊肉),二角一碗,男人理发,一毛五一次,回力鞋十块钱一双。
面对“天价”补交款,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我就对他说:“要不,我把携带的一些土特产处理掉,那样可以不用补交了吗?”
那个工作人员一听笑了,但他随即沉下脸来说:“您即便都扔了,也要补交超重款项的,这是规定!”
这时,周围聚拢了一些违规的人,有人说:“人家是解放军,为何一点也不优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我尴尬的不得了,知道那样影响不好,只好忍痛掏钱补交,我知道,自己回城的路费,到时就要麻烦了。
我回来探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村的男男女女和老老少少都聚集到我家,那情景绝对比年轻人结婚还要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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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始终泛着幸福的红光。母亲和大家打着招呼,不停地给大家分发瓜子和糖果,我忙着给人递烟点火,一家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那次探亲回家,我把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当年那些疼我爱我的长辈,我都去探望了一遍。也特意去了学校看望了自己的恩师,也和一帮关系不错的同学小聚了一下。
转眼到了归队的日子。村里的人听说我要回部队了,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拿着花生、糖果和鸡蛋来看我,两个叔叔知道我补交超重款的事,他们两个人一合计,给我帮忙买了杭州到南昌的车票,姑妈和舅舅他们每人给了我两元钱,让我路上买好吃的。
即将离家的日子,父亲骑着自行车,送我去车站,我看着亲朋和乡邻一张张慈善淳朴的脸和真诚的眼神,我感动地泪流满面。
父亲执意要把我送上车。火车慢慢开动了,我从车窗探出头来,向他挥手告别,车子越走越远,我看见父亲依然站在原地向我招着手,顿时我的眼泪
又流了下来。
回到部队第二年,我经过努力考上了军校,获得了上大学的机会,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就是我的幸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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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已退休七年半,过去的很多往事都变得渐渐模糊,但我第一次回乡探亲的往事,却一直刻在我的心板上,影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永远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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