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都昌县苏山乡益溪舍村：胡廷玉的姻亲北山石头巷秦家

传家训扬新风之168 ▏苏山乡益溪舍村：一泓天外看帆影（七）

华林胡氏八世祖胡直孺传家录：仁乃有恩，义乃有济。夫然从修色养之孝，助以甘旨。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则子道足矣。施之政，有弗理者，吾未之信焉。诗书文章，仕宦忠义，此自传家，不当懈且怠也。

苏山土目益溪舍胡氏家族与北山石头巷秦氏家族联姻，

在都昌清末民初的地方文化历史长河中激溅起一朵浪花来。

曹浩森为胡廷玉的儿女亲家秦玉阶撰传略

都昌周溪牌楼人曹浩森（1884—1952），国民党陆军上将，曾任国民党政府江西省主席。

参阅民国上将曹浩森史料合集（附珍贵照片及墨宝）

他曾以“后学”之身，撰写过一篇《同邑秦玉阶先生事略》，且收录入1993年《都昌县志》“艺文卷”。

益溪舍入村道路

所谓“同邑”，是从都昌县这个邑地而言，秦玉阶是都昌北山石头巷秦村人。

秦玉阶（1840—1911），讳鼎升，与小他1岁的苏山土目胡廷玉是好友，举人出身。

参阅苏山乡益溪舍胡村：一泓天外看帆影（一）

秦玉阶、胡廷玉两个同邑科举场中人，好到对上了儿女姻亲。

遵父母之命，秦玉阶的女儿秦容宜嫁给胡廷玉的三儿子胡元辐。

胡、秦订的是“娃娃亲”，13岁的胡元辐赴日本求学，

秦容宜以类似于“童养媳”的方式，早早地来到益溪舍胡家生活。

东瀛留学归来的胡元辐曾一度有悔婚之意，被胡家长辈断然制止，而后按步就班步入婚姻殿堂。

秦玉阶幼时家极贫，祖父与父亲力田经商为业，

秦玉阶少时读书，天性聪颖，异于常人，且博览群书，尤工诗词古文、历史地理。

曾以高材生身份被一何姓学政器重，就读于南康府的白鹿洞书院和南昌的友教书院。

同治丁卯（1867）科考，以第四名取优贡（举人），授德化县（今德安县）教谕。

秦玉阶由举人而慕进士，却是“七赴春闺不第，遂灰心进取”。

秦玉阶在德化教谕任上最为扬名的是安息了一场民变。

秦玉阶旧照

那时，瑞昌洪发源民风强悍，老百姓不满县令的强征暴敛，揭竿造反，

起初当局派兵围剿，被压迫着的劳苦大众以摧枯拉朽之势，让官府张皇一片，

九江兵备道李希莲、九江知府曹达三合商之下，诚邀“识大体、有胆略”的教谕秦玉阶全权办理。

秦玉阶对闹事的饥民力主抚安，他殚精竭虑在一线与民反者开诚布公，辗转劝导，得到饥民的信任，一月有余事态渐平息。

秦玉阶并且承诺，对带头闹事者可监禁十年，许以不死。不用一兵一卒，不费一枪一刀，秦玉阶妥处了一场民变。

这一年是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所谓“两江总督”这一清时封疆大臣，总管江苏（含今上海市）、安徽、江西三省军民政务。

曾国藩以“才优学裕、抵砺廉隅”保举秦玉阶到他省去任知县，可秦玉阶力辞不就。

其后三年，秦玉阶父亲去世，守孝三年，并在村上塾馆授徒。

他善于调解民间纠纷，有“片言立决”之效。

丁忧制满，秦玉阶被任命为江西会昌县学教谕，兼湘江书院主讲。

赣南会昌时为文化荒蛮之地，历四十余年无一登乡榜者。得秦玉阶之教化，后学脱颖而出。

秦玉阶在会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调处张、汪两巨族之械斗，化干戈为玉帛，声誉日隆。

光绪三十年（1904），秦玉阶调升九江府学教授。

辞别会昌之时，当地百姓依依难舍，家家户户在香案上置清水一碗、明镜一面，同时赠有万民伞，喻秦玉阶之清廉为民品行。

在所赠匾额中，上书“泰山北斗”“霁日光月”牌对，盛极一时，传为佳话。

村中旗鼓石

秦玉阶在九江主理一方教政，还被聘为九江中学堂监学，培养了一大批高徒，投身时代大潮中。

这其中就有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张世膺、徐子鸿、张鲁藩、杨赓笙等。

特别是湖口人杨赓笙，后来“湖口起义”时他任发起人、江西督军李烈钧的总司令部秘书长。

参阅杨赓笙答曹浩森贺寿辰诗(附曹浩森手书条幅)

而武宁人李烈钧是曹浩森投身军营的引路人，

俩人有师生情谊，这或许是曹浩森为同邑秦玉阶撰写“事略”的一个缘由。

秦玉阶的得意门生杨赓笙新中国成立后曾任省文史馆馆员，

其三子即为中科院院士、曾任华中科大校长的杨叔子。

秦玉阶后以疾卒于任，享年71岁，生育子五女二。

其时，他的儿女亲家胡廷玉已辞世16年了。

秦玉阶后裔各发其祥，

其五世孙秦松寿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气象学院院长，是少将军衔。

杨赓笙像（网络图）

胡元辐、秦行素与郭沫若的交往

秦玉阶幼子秦行素是中国铁路工程最早的一批专家型人才，

让都昌人在民国初年的铁路交通领域灼华一时。

胡元辐女婿马子瑜（中）1949年4月与战友摄于北京东郊

胡元辐与秦行素是内兄弟关系。

胡元辐的外孙（承嗣为孙）马超英（胡家治）退休前曾任西南交通大学药学院院长、医学院党委书记、博士生导师。

马超英1958年农历五月出生于都昌大沙桃树岭村卫生所里，当年母亲在大沙阳光小学任教。

那时正是大跃进时期“赶英超美”的年代，“超英”其名便带有了那个年代的政治气息。

马超英满月时，小舅公秦行素写了两首诗送马超英的南下干部身份的父亲马子瑜，以示祝贺。

诗一言：

强仕声哗噪，曾从十万军。成功欣转业，倚玉信前姻。

诗二言：

服务贤良著，持筹计算精。红专两不负，生子得超英。

马超英谈起小舅公秦行素的一些往事，充满敬仰。

马超英教授工作照

中国现有的四大一流交通大学上海交大、西南交大、北方交大、西安交大都同源于清末创办的山海关北洋铁路官学堂。

这是清朝开办的第三所大学性质的学校，

当年是由直隶总督王文韶光绪二十三年上书皇廷而创办的，是中国第一所铁路学堂。

上海交大的源头是上海南洋公学，

西南交大的源头是山海关北洋铁路官学堂。

二者同时创办于1896年。民国初曾经合二为一，称为交通大学，不久又分为上海交大和唐山交大。

都昌人秦行素清末就毕业于山海关北洋铁路官学堂。

马超英曾在五舅公家看到过一本资料，

上世纪30年代召开全国交通大会，秦行素是全国交通委员会委员。

1920年代，国民政府交通部派秦行素到南昌铁路局，负责南昌至九江的南浔铁路的修建，

秦行素将他的妹夫胡元辐从张謇创办的南通甲种工科学校任教的岗位上，请到九江担任南浔铁路总务科科长，具体负责工程材料的管理。

旧南浔铁路（网络图）

胡元辐的女儿胡毓华女士2015年前后在撰写的《书香门第之少小印记》中对小舅父秦行素留下了如此一段文字：

“曾应江西都督李烈钧、民政长官杨赓笙之邀参与‘湖口起义’，讨伐袁世凯，后任南浔铁路车务处长、代理局长、江西公路管理局局长。

1926年北伐，郭沫若到南昌登报反蒋，后因避祸，逃至南浔铁路处找小舅寻求帮助。

小舅念其与我父亲交好之故，连夜安排8名铁路工人用手摇铁路检修车将其送往九江搭乘江轮至沪，逃往日本而幸免于难。

此事在郭沫若所撰《洪波曲》中有记载。”

文坛泰斗郭沫若曾与胡毓华父亲胡元辐的交谊情深，是缘于俩人在日本的留学期间的性情相合。

胡毓华应该是听到秦行素对他讲起过郭沫若与南浔铁路的这段历史。

查郭沫若自传体传记《洪波曲》，追忆了作者1937年在国民党管制区抗日年代的一段经历，肯定没有郭沫若在上世纪20年的亲历记载。

郭沫若自传体三部曲的另两部为《学生时代》《革命春秋》。

在《革命春秋》一书“南昌之一夜”一章，有如下文字记叙南浔铁路坐手摇车的情景：

摇车的工友劝告我们，最好把摇车减少一部，我们大家都集中到一部车上，他们四个人轮流着摇我们四个人，沿途就不用换班了。

看情形沿途一定经过了散兵的骚扰，换班恐怕也是不容易的。

我们接受了这个意见，接着便在车站附近，尽可能采办了一些干粮，在十点钟左右，又重新坐上了摇车，离开了涂家埠。

八个人坐一部手摇车，两个人坐在靠椅上，两个人摇，四个坐在车板上，虽然拥挤得一点，但力量可显得愈见集中了。

车在轨道上飞快地滑走着，沿着铁轨两旁，不断地还有零星的散兵从对面走来……

胡廷玉捐建“大堂前”旧石

郭沫若的自传体文字中并没有出现秦行素、胡元辐的名字，

但胡氏后人关于此段历史口口相传的细节记忆当属可信，也算“革命春秋”里的一茎嫩叶，吸纳着来自鄱阳湖上都昌县的水气。

胡毓华老人2017年以92岁高龄谢世，

其长子马超英这位都昌骄子，在1978年考入江西中医学院之前，一直生活在家乡都昌这方热土上。

对于胡氏家族的历史，他听母亲胡毓华讲过不少，也亲耳听见父老乡亲讲过一些。

1969年至1973年，他随母亲胡毓华下放益溪舍村在土目小学、土目中学读书。

邻村83岁的孙家湾胡德春老人向他讲过曾祖父胡廷玉年少时一个故事。

说胡廷玉小时候读书很顽皮，

有一次私塾先生用戒尺狠狠地敲击至头上起包，从此读书“开窍”，书性大悟，直至荣登进士。

参阅苏山乡益溪舍胡村：一泓天外看帆影（二）

民间传言，胡廷玉是个有福气之人，老虎碰上了都不会伤他。

苏山前山有黄土岭，有一次胡廷玉在朋友家喝多了，醉在黄土岭的一块大卧石上。

半夜半酣半醒之际，来了一只老虎，在胡廷玉身边闻了闻，令人寒栗。

胡廷玉心里自是惊悸不已，但他表现得又异常的冷静，闭目不敢出一口大气。

老虎似是有个习性，不吃死人尸首，摇尾而去，胡廷玉躲过一场虎劫。

胡毓华回忆录封面

胡德春老人还向少年的马超英讲过外公胡元辐的超凡气度。

胡元辐的诗情在众兄弟中最为出众，据说小时候过目不忘，9岁就能作诗吟对。

胡元辐年轻时长得一表人才，一米七五的高个，在乡亲的眼中，他注定会有大出息。

胡元辐在日本留学期间就追随孙中山先生从事国民革命，据说随同哥哥胡元轼都秘密加入了同盟会。

他在对与建设南浔铁路时，曾向秦行素谈起即将到来的北伐，他是北伐军内定的江西省教育厅长的人选。

可惜天不假年，1926年农历四月胡元辐得伤寒病亡故于九江，年仅33岁。

胡氏家族“大”字辈的男性似乎走不出英年早逝的魔咒，鲜有活过60岁以上的长者。

作为医学专家的马超英现在来看外公的病，也就是细菌感染造成高烧，拿到现在的医疗水平，说不上什么大病，

可那时缺医少药，胡家请了一位姓蒋的名中医，开了几副中药，胡元辐终是回天无术，含憾而逝。

胡元辐曾外孙女马惠成子2015年摄于广州

元辐之“辐”，查《新华字典》，“辐”之释义为：连结车辋和车毂的直条。

胡元辐短暂的33岁人生路，连接过中国的益溪舍小村庄与日本东京的大都市；

连接着孙中山、郭沫若、郁达夫等近代名人；

亦连接着秦氏与胡氏的一代姻缘。

秦、胡之好还延续到他们的后代身上，

1979年秦行素的孙子秦建村（曾任中共都昌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九江市电大校长）

与胡元辐的外孙女马晓玲（马超英二姐）喜结良缘，

这是后话。

总之，诗和远方，在一泓天外连接……

土目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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