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包裹被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我瞬间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大半。
不是我以为的哭闹道具,也不是用来威胁的家伙什,而是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牡丹被面,旁边放着几双纳得密密麻麻的布鞋,鞋面上绣着小巧的鸳鸯,针脚细密得能看出下了多少功夫。最底下,还压着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用手绢层层包裹的几十块钱,边角都被磨得有些毛糙。
“这…… 这是啥意思?” 我结巴着问,目光死死盯着那些东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乱糟糟的。
范英红没看我,径直走到我爹床前,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不少,却依旧带着她那股子不服软的劲儿:“叔,这些被子和鞋,是我攒了大半年的布票做的,钱是我上山采草药、编竹筐攒下的。我知道您看不上我,觉得我泼辣,会给许家惹麻烦,但我范英红做事光明磊落,既然许家明当初说了要娶我,我就认这个理。”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怒火,多了些我看不懂的认真:“许家明,我知道你觉得我逼你,可我一个姑娘家,名声比啥都重要。你当初在众人面前说的话,全村人都听见了,要是就这么算了,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范大山站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补了句:“我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就是…… 就是太在乎这事了。要是你们真心不愿意,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赔罪,以后我们绝不再提婚事,也不会再打扰你们家。”
这话一出,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没了之前的起哄劲儿,都瞪着眼看着我们,想知道这事儿到底咋收场。
我妈抹着眼泪,看着那些布鞋,声音哽咽:“英红啊,不是婶子不喜欢你,就是…… 就是家明这孩子不懂事,怕委屈了你,也怕你们俩以后过不到一块儿去啊。”
“我不怕委屈。” 范英红立刻接话,眼神坚定,“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我泼辣,但我明事理,许家明要是真心跟我好好过,我肯定不会无理取闹。家里的活儿我会干,地里的活儿我也能搭把手,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受累。”
我爹躺在床上,看着范英红,又看了看那些东西,脸色慢慢缓和了些,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咋就这么犟呢?”
范英红一听,眼睛亮了亮,赶紧说:“叔,我知道您是通情达理的人。我不是要逼许家明,我就是想让他给我个准话,要是他真的打心底里不愿意,我范英红绝不再纠缠,这些东西就当我送你们的,全当是我为之前的鲁莽赔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看着范英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又想起这些天她虽然 “纠缠” 我,却总在默默帮我家做事 —— 帮我妈挑水、帮我爹劈柴、还帮着跟电工理论找回多收的电费…… 原来她那些看似强势的举动背后,藏着这么多我没注意到的心思。
我心里那股子抵触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英红,之前……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喝酒吹牛,也不该一直躲着你。我…… 我不是不愿意娶你,就是有点怕你那脾气,也怕我配不上你。”
范英红一听,脸瞬间红了,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倒有了几分姑娘家的娇羞:“谁要你配得上我?只要你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别再瞎吹牛惹我生气就行。”
我爹看着我们俩,无奈地笑了:“行了行了,既然你们俩都愿意,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家明,你可得记住,娶了英红,就得好好对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我知道!” 我赶紧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开心。
围观的村民们也炸开了锅,有人笑着说:“早就说家明和英红是一对儿,你看这不是成了嘛!” 还有人打趣:“以后家明可不敢再瞎吹牛了,不然英红可得好好管管他!”
范英红听着大家的玩笑,脸更红了,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别听他们瞎起哄,以后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用力点头:“嗯!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范英红的样子 —— 她泼辣时的凶巴巴,帮我家做事时的认真,还有刚才脸红时的娇羞。我突然觉得,娶这么个 “母老虎” 村花,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后来的日子,正如范英红说的那样,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里的活儿也干得不比我差。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我偷懒或者做错事跟我发脾气,但每次发完脾气,又会默默给我做好吃的,帮我把脏衣服洗干净。
我也慢慢学会了体谅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怕她,反而觉得她的泼辣里全是对这个家的在乎。有时候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我会给她讲我在外面打工的趣事,她会给我缝补衣服,偶尔还会跟我撒娇,让我给她买镇上的糖糕吃。
村里的人也渐渐改口,不再叫她 “母老虎”,反而都羡慕我娶了个好媳妇,说我有福气。我每次听了,都会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满是庆幸 —— 庆幸当初范英红堵着我,没让我逃掉;庆幸自己最终没错过这么好的她。
直到现在,每次跟范英红吵架,她还会拿当初的事调侃我:“当初是谁说不娶我的?要不是我厉害点,你早就跑了!”
我总会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哪能有这么好的媳妇,这么幸福的家啊!”
原来,有些缘分,看似是被逼无奈,实则是命中注定。就像我和范英红,从一场吹牛开始,却在吵吵闹闹中,把日子过成了最幸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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