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傅善祥。
01
傅善祥生于1833年,江苏南京人。
傅家祖上出过清朝第一位状元傅以渐,到傅善祥祥父亲傅槐这一代已家道中落,靠在南京办私塾维持生计。
也因此,傅善祥得到了很好的启蒙教育,只是这份安稳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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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丧父,10岁丧母,接着是兄长霸占家产,在傅善祥13岁时以节省口粮为由把她卖给了邻村一个李姓家庭做“童养媳”。“小丈夫”比傅善祥小了整整7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婚后的日子,比傅善祥想得还要煎熬。天不亮就要起床做饭,晚上哄完“丈夫”睡觉,还要缝补到深夜。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打骂,小丈夫也跟着父母一块使唤她、欺辱她。
这种生活,傅善祥熬了5年。在18岁时,她的小丈夫患麻疹去世,婆家嫌她“克夫”,计划把她转卖换钱。面对命运的残酷绞杀,自幼苦读诗书的傅善祥不肯轻易向命运臣服,在一个深夜悄然出逃。
在街边乞讨两年,傅善祥等来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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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1853年,“太平天国”攻占南京,改称天京。
傅善祥混在难民中进城,她听到了一个相当震撼的消息——洪秀全不仅推行了“均田制”,还提出了“男女平等”的口号。他下令废除“缠足”,让女子可以走出家门;设立“女营”,让女子可以参军打仗;最关键的是在杨秀清的建议下,洪秀全同意开设“女科”,让女子可以参加科举考试,选拔有才华的女性为官。
一开始,傅善祥还以为这只是太平军的“噱头”——千年以来,科举都是男人的天下,从来没有女子能参加,更别说当官了。
可当她亲眼看到太平军张贴的告示,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凡天京女子,年满16岁,皆可报名参加女科,中者按名次授官”时,傅善祥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报名参加女科,对傅善祥来说,并不容易。
首先是身份问题,她是难民,没有太平军的“户籍”,报名时屡屡被拒;其次是她身无分文,连一支笔、一张纸都买不起。
但傅善祥没放弃,她每天都去报名点,跟负责报名的太平军士兵解释自己的情况,说自己读过书,说自己想为太平天国做事;她还趁着乞讨的间隙,捡别人丢弃的破纸,用烧焦的木炭当笔,在破纸上练习写字、背诵经史。
或许是她的坚持打动了负责报名的士兵,或许是太平军确实急需人才。
最终,傅善祥成功报上了名。
当时参加科考的男女士子有600多人,傅善祥洋洋洒洒,写出万字骈文,震惊一众考官。
那一句“三皇不足为皇,五帝不足为帝,惟革故鼎新者,方为真命”,看似为洪秀全歌功颂德,实则是从先秦儒法之争写到晚清积弊,痛陈百姓疾苦。
经过层层选拔,傅善祥的文章被送到东王杨秀清案头。杨秀清被她的才华深深折服,当即钦点她为状元。
就这样,傅善祥成为了中国封建时代第一位女状元,也是唯一一位女状元。
那一年,傅善祥年仅2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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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从一个被婆家抛弃的“寡妇”,一跃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状元,而后还到了东王府担任“簿书”,负责处理东王府的文书工作,每日负责代理批阅奏章、草拟诏令,还亲身投入了《天朝田亩制度》的制定工作。
傅善祥的才华,如星火燎原。
于19世纪那个男尊女卑思想深植的时代,傅善祥向杨秀清谏言:“倘若毁坏文化古籍,天国与清廷暴政又有何分别?”凭借她的执着,东王府创办了博物馆以保存古代典籍,并严令禁止太平军在攻占城池时对文物造成破坏。
此外,傅善祥亲身介入起草的《妇女解放令》,毅然废除了缠足的恶习,并明文规定:“所有女性,均享有入学受教、参与科举及担任官职的权利。”年轻女性拥有婚嫁自由及再嫁权利……
粗略统计,太平天国的女性军队在鼎盛时期人数高达十万,她们在战场上谱写的英勇事迹,令江南的文人雅士慨叹“女性之光盖过了男性”。
女性向前一步的意义,就在于此。那段时间,傅善祥是真正地“活出了自己”,她不用担心自己被卖掉,还能凭借自己的才学让万千女性找到“出路”。
只是傅善祥终究还是天真了,封建时代的权力场,从来都是男人的游戏,所谓的“男女平等”,不过是掌权者为了招揽人心的口号,一旦权力稳固,女子终究还是会沦为权力的附属品。
很快,杨秀清对傅善祥的态度,变了。
征服、占有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成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杨秀清逐渐将傅善祥的谏言束之高阁,不再让她参与重要政务,而是把她留在身边当个“花瓶”。更让傅善祥绝望的是——随着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洪秀全、杨秀清等核心将领,开始沉迷于享乐,大肆修建宫殿,搜罗美女。
洪秀全的天王府里,收纳了上百名年轻女子,杨秀清的东王府,也有数百名女官和侍女,大多是被强征而来,或是主动献上来的。
傅善祥看着曾经主张“男女平等”的将领,一个个变成了沉迷美色的“暴君”,看着那些和她一样想靠才华立足的女子,最终都沦为男人的附属品,她痛心疾首,却连自己也救不下来。
因为一张“选美诏书”,傅善祥被困在了东王府。从此她不再是太平天国的女官,而是杨秀清的附属品,甚至说是一件“玩物”。高兴了,陪着喝酒吟诗,不高兴了,打骂呵斥。
被困的傅善祥将昔日文稿投入火盆,看着灰烬纷飞,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女状元”身份,不过是杨秀清等人炫耀的资本,她的才华,在权力和欲望面前,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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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如此腐败的太平天国自然覆灭得很快。
1856年,“天京事变”爆发,天平天国高层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死伤超过2万。傅善祥趁乱出逃,但仍被韦昌辉的士兵截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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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傅善祥的结局,史书上有多种说法,却没有一种是“善终”。
一种说法是,傅善祥在天京事变中,被韦昌辉的士兵杀死,尸体被扔进了长江,顺着江水漂流而去,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能留下。
另一种说法是,傅善祥在事变中侥幸逃脱,却被韦昌辉的士兵追上,为了羞辱杨秀清,士兵们把傅善祥扒光衣服,游街示众,最后凌迟处死。
无论傅善祥的结局是哪种,都逃不过“不得善终”的宿命。
傅善祥仅活了短短的23年,前半生在苦水里熬,好不容易凭借才华,打破了千年的惯例,成为唯一的女状元,她以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改变旧时代女子的命运,可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过“红颜薄命”的枷锁。
这让我想起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里说的:“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傅善祥就是那个“梦醒了”的女子,她梦见过“男女平等”,梦见过“女子能靠才华立足”,可当她醒来时,才发现眼前根本没有路,只有无尽的深渊。
如今提起傅善祥,我们不该只记得她是“唯一的女状元”,更该记得她的挣扎与绝望,记得她背后无数旧时代女子的不易。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在男权社会的夹缝里,艰难地活着,最终像尘埃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新时代的我们纵然还要面临诸多女性困境,但最起码不用依附男人,也能享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利。而这份自由,不是从天而降,是无数个像傅善祥一样的女子,用生命和血泪换来的。
所以请不要忘记在一百多年以前,有一个叫傅善祥的女子,她是中国唯一的女状元,她曾为“女子的尊严”拼过命。她的荣耀与惨死,都在告诉我们:女子的命运,不该被时代束缚,不该被性别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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