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间,吉安府有个秀才名叫庄寿年,年近五十,考进了京城国子监,因为家里不是很富裕,寄居在城北的一片废园中。
这里起初是一位王公的宅院,后来家道中落,养不起这么大一个园子,又不舍得卖,于是拿出来出租,专门租给来京城求学的仕子们。
初到这里时,庄寿年觉得这里挺僻静,适合潜心读书,见院子里杂草丛生,仔细收拾了一番后住了下来。
住了半年后,庄寿年参加乡试,本以为凭自己的才学,中举肯定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却名落孙山。
庄寿年想到自己苦读半生,却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心情抑郁,最终病倒了。
到了来年春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因为是一个人来京城的,家眷都在老家,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有个叫邱江生的秀才也租住在这里,同样因为乡试失利愤懑不平,看庄寿年孤苦伶仃十分可怜,特意带着书童住到了他隔壁,让书童平时多照顾他一些。
两人同病相怜,有共同语言,每天朝暮相对,互相安慰,排解心中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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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江生不到三十岁,正值壮年,妻子不在身边,晚上一个人,未免觉得孤单。
仲春时节,春气萌动,万物复苏,邱江生读书之余喜欢出去走走。
这天傍晚时分,他在院外溜达时,偶然间看到一名翠裙红袖的女子从路边经过。
这么荒僻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名女子,邱江生春心萌动,赶紧跟上去看。
只见这女子二十岁左右,身姿摇曳,青丝如瀑,发觉身后有人跟随,回过头来冲着邱江生微微一笑,目脉如媚,唇赤如丹,可谓是千娇百媚,勾魂摄魄,邱江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女子轻踏莲步,继续向前走,慢慢消失在拐角处,邱江生急忙跟了上去,却没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邱江生回到房间,晚饭后还一直想着那名女子,想着她肯定是附近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抓耳挠腮坐立不安,跑来和庄寿年说话。
他对庄寿年道:“大家都说京师里的妇女大多装束又丑又怪,既没有旗人的端庄大方,又没有南方女子的娇柔袅娜之风,不过小弟今天看到了一位女子,真是貌若天仙,和她们都不一样,可见人言皆不足信。”
庄寿年说道:“不对不对,你见到的貌美佳丽都不是本地人,譬如今科乡试,排在前几名的,顺天府籍贯的才有几个?”
邱江生听后哈哈大笑,看他心里只有科举,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话里的重点是那位女子,敷衍了几句后,回了自己房间。
入夜之后,邱江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白天遇到的天仙,怎么都睡不着。
朦胧间,邱江生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揉揉眼一看,竟是白天看到的女子出现在塌前。
他看到女子后惊喜万分,紧接着又害怕起来,因为半夜能穿墙入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人。
就在他犯嘀咕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异香,随即便感觉如痴如醉、如坠云里雾里,不由自主地起身向女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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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忘情地折腾,动静极大,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清晰,很快传到了隔壁还在熟睡的庄寿年耳朵里。
庄寿年被隔壁的战鼓声惊醒,在黑暗中竖起耳朵一听,作为过来人的他立刻就明白了,弄得他也一晚上睡不着。
第二天,邱江生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起床,吃饭时庄寿年问他,昨晚是不是来了客人,他说没有。
庄寿年知道邱江生的妻妾都在老家,怀疑他是和哪家的小姐有了私情,到了晚上也不睡了,仔细听隔壁的动静。
二更天后,庄寿年听到隔壁战鼓又起,这次依然肆无忌惮地折腾,想到他窗外偷看,又觉得有违君子德行。
隔壁的声响一直持续到鸡叫头遍,庄寿年第二天见到邱江生时,发现他萎靡不振,又问他昨晚是不是来了客人。
邱江生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庄寿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我们两个漂泊异乡,都是为了功成名就,父母妻儿还在家乡盼着我们,可千万不能为了美色误了性命。你年轻体力壮,我已经不年轻了,整夜不睡我可受不了。”
邱江生听后十分惭愧,说道:“感谢庄兄提醒,要是她再来,我一定和她断了。”
到了晚上,女子没有再来,邱江生却在庄寿年面前夸口,说自己在美色面前如何的巍然不动,庄寿年听到他这话后非常高兴。
这段时间庄寿年病情好转,回到国子监,拜访老师和同学,遇到了一位从涪州来的同学,姓刘,名荣堂,精通歧黄之术。
刘荣堂看到庄寿年脸色不对,赶紧问道:“你怎么病得这么重?”
刘荣堂帮他诊脉,错愕良久,说道:“庄兄你年近五旬,怎么会被狐鬼蛊惑,以致精气受损?”
庄寿年只知道他懂医,没想到他还能看出这个,立即把邱江生的事告诉了他。
等见到邱江生后,刘荣堂又为他诊脉,观察了好一阵子后说道:“你这是被狐迷惑了,无药可医。城南有一个清虚道观,观里有一位仙师穆柯道人,把他请来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邱江生听后吓得冷汗直流,赶紧问这位仙师是何许人也。
刘荣堂道:“他在龙虎山修得一身本领,也只有他能救你。”
庄寿年赶紧拉着邱江生去请穆柯道人,正巧他有一桩法会没有完成,约好三天以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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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三更时分,女子突然来到邱江生房间,质问他为什么要相信刘监生的话。
邱江生惊恐万状,怯生生答道:“是庄兄让我找的,我也身不由己。”
哪知女子现在已经不想听他辩解,突然变了脸色,两手捧着邱江生的脸颊说道:“你不说,他哪里会知道?既然我就要死了,怎么能让你独活?”
女子说完,便撬开邱江生的嘴,用力吸允,邱江生非常害怕,还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觉得丹田之内痛如刀割,五脏六腑疼痛欲裂。
庄寿年在房里听到隔壁有动静,连忙叫邱江生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急忙叫起书童,闯进他房里。
当庄寿年掀开床帐,邱江生已经昏迷不醒。他又是锤胸口又是掐人中,折腾了半晌,邱江生才慢慢醒来。
邱江生惊恐无比,有气无力地抓着庄寿年的手,哭着哀求道:“庄兄,救救我,我不想客死异乡,我家里还有父母妻儿。”
看到邱江生现在的模样,庄寿年一时间热血上涌,对着空中大骂害人精,随后把他扶到了自己房间里,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三天后,穆柯道长来了,租住在这里的士子们都来围观。
穆柯道长头戴兜鍪,腰缠金铃,绕着院子口诵神咒,来到园后一栋废楼前,怒目而视,然后抄起一柄铁叉,迅速跑到楼上,好像在追什么东西。
道长追到墙角,用铁叉用力一戳,便听到了像狗叫一样的一声惨叫。
道长让人准备一口大锅,然后倒入半锅水,把铁叉放进锅里。众人看到铁叉上显现出一只黑狐,已经一动不动了。
穆柯道长取出黑狐的心放进火里烤,然后研磨成粉末,让邱江生服下。
从此以后,这里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奇异的事,邱江生的病慢慢痊愈。两人买了许多礼物,登门感谢穆柯道长,道长坚决不要。
后来,邱江生中了进士,授柘城县知县,庄寿年觉得自己科举无望,回到家乡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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