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芷蕾：梦想飞驰而来

《世界时装之苑ELLE》1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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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ELLE采访时，距离成为华人影史上第三位拿下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辛芷蕾用一个假期让自己平静，一脸淡定地在化妆间里准备拍摄，“就五天，高兴完了就该干吗干吗”。正如导演王家卫所说，此时递过来的橄榄枝满天飞，社交平台上是铺天盖地的报道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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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次盛大、璀璨的旅程终于抵达了完美的终点，辛芷蕾带着满满的幸福感与祝福，告诉自己接下来还是继续好好拍戏，手头的工作已经有条不紊地铺开了，最快与观众见面的“影后新作”是与路阳二次合作的奇幻动作片《刺杀小说家2》，她扮演女将军入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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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芷蕾从笑意盈盈的评委赵涛手中接过金色的沃尔皮杯时，小声地说了一句“so big”，瞬间流露出来的可爱是这位东北姑娘被盛赞的“野心”与“欲望”不能完全覆盖的侧面，是她面对媒体说出“实至名归”、“挺厉害的”这些豪语包裹着的“隐语”。“这些话我已经说出来了，也没办法收回来，（这个奖）就是一个阶段对我的一个鼓励，不存在一下子就飞升了。现在我冷静了，真的还是慢慢地，脚踏实地拍戏。”辛芷蕾很真诚地“纠正”在兴奋瞬间说出来的话，更准确地表达应该归属于她出演的电影《日掛中天》，荣誉属于导演、编剧、搭档合作的优秀演员等整个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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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坚信自己是有幸被群体挑选出来的代表，身后是“华语女演员们”，“消息出来后，我的手机就像被轰炸一样，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发来信息祝贺，我眼睛都看疼了，真的特别感动，他们都像自己拿了奖一样高兴。”在接受访问时她提到了很多人名，还有好多没有提到，在她看来，荣誉属于华语电影人。

甚至荣誉属于东亚女孩。“我在领奖致辞里提到像我一样有梦想的女孩，相信只要敢想敢做就一定会实现，这不是我临时想到的词儿，而是长期以来就深埋在内心的感受，尤其是我们长期以来就被各种声音束缚，太多人告诉你，我们女孩应该是什么样，从小到大听着（这种声音）长大。几年前我就开始很认真地思考，在问自己为什么，女孩为什么要这样收敛自己的真实情感，不敢讲，有野心也是错的，我曾经在演讲里提过，现在依然是这样想，给大家看看，女孩是可以更飞扬的，大声说出自己想要实现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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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致辞里提到的妈妈还是出现了，辛芷蕾有点调皮地分享花絮，“我妈妈听到拿奖消息时也是很激动，哭着说多不容易，但这几天也跟着我一起冷静下来，发信息也少了，更多的是提醒我千万要谨言慎行，你看，这就是妈妈会说的话，哈哈。”母女两代女性围绕着价值感的共鸣与差异微妙地被爱缝入字里行间。

金色的奖杯现在已经安然地放在辛芷蕾的家里，她很早之前就留出柜子里的一块空地，在还没有接收到关于威尼斯影后的任何预示之前。辛芷蕾是有野心，并且有所行动地要去证明自己作为演员的价值，是准备要拿奖，并且不止一个。“现在威尼斯这个奖杯左右旁边还是空的，我还有努力的目标，谁说不一定呢。而且我想跟同行说，我可以，你们也可以。我希望看到的场景是，未来像威尼斯这样级别的电影节上，越来越多的华语电影人拿奖，让全世界都看到我们的优秀，多牛啊。”

一捧鲜艳的花已经插在奖杯里，家里的猫咪兴致盎然地凑过去还亲吻着奖杯。当辛芷蕾在描述无意间瞥见的美好时，叙事的主体性，荣誉的配得感等等表述已经变得相对空泛，“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个奖杯我拿回家了，也实现了影史留名，未来提到华语电影人征战威尼斯的故事，一定会有辛芷蕾的名字。”距离“国际巨星”的饱满内容，辛芷蕾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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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们关于辛芷蕾的评语往往是言简意赅的金句。

差不多十年前（2016年），第一次走进三大之一的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是出演了《长江图》修行者一角，导演杨超用“一脸佛相”来形容新人辛芷蕾，这句话最近因为威尼斯获奖被翻出来，不少人饶有兴致地分析着影后面相“对撞中的和谐”，解读出“柔美与硬净”共构的冲击力。

2024年，超级剧集《繁花》登陆平台，在此之前辛芷蕾已经用了两年的时间去训练、规整自己的身体语言，使得她哪怕不开口说话，一个转身一个背影也有台词的千钧之力，为此她学拉丁、探戈等舞蹈，甚至反复练习踩着高跟鞋来回走路。最后她成功塑造了李李这个兼具妩媚、神秘以及胆识的女人，王家卫说：“属于你的未来才刚起步，现在只是你最好时间的开始。”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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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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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在入围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电影《日掛中天》，辛芷蕾出演“曾美云”一角，她是整部电影的“文眼”，“导演说，辛芷蕾你是一个伟大的演员。哈哈。”她回忆起来。

关于片名，导演蔡尚君有两个解释，一是，四个字出自粤剧《紫钗记》中的唱词：日掛中天格外红，月缺终须有弥缝。这句话恰好与辛芷蕾拿奖之后与过去和解，凡发生皆有利于我的心态不谋而合。第二个解释是，圣经里有句话说“太阳不辨善恶，只顾普照”，辛芷蕾说“美云”这个角色之所以吸引自己产生强烈的创作欲，就因为她身上无法用好人还是坏人去评价，她处于善恶交织的模糊地带，反而更加真实。“这是我喜欢的一个女性角色的类型，在一段时间里我接触过的剧本，女性角色都是镶边的，看着真的是够够的，我不满足也不太满意，觉得现代女性没有那么简单，这一次来到威尼斯电影节，你会发现无论什么国家还是语言，好电影中的角色都是像美云那样无法用一种道德标准去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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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还没有上映，威尼斯、多伦多等影展传来的成片口碑众说纷纭，褒贬都有，但有一条意见是空前统一的，那就是辛芷蕾的表演拿影后是当之无愧，尤其是在结尾的选择令在场观众震颤，人物言行的逻辑又是浑然天成、几乎毫无破绽，传统道德的束缚在角色面前反而变得苍白乏力。辛芷蕾否认了一己之力挽救电影口碑的说法，“如果电影剧本不足够好，导演、对手的演员不优秀，我会去演吗？如果整个电影不好，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出来。电影是集体创作的艺术啊。”与此同时，她也断然否定自己在片中有所谓的尺度突破，角色本身的饱满已经不需要借助外在的噱头去吸引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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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蔡尚君访问时说拍板的原因，是看了助辛芷蕾拿下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的作品，《初步举证》中文版话剧。这是近130分钟、112页剧本的女性独角戏，演员需要始终保持高能量的输出，从辩护到自辩再到指证，像一支精准的箭刺破社会中的偏见与虚伪，也要击中场下所有女性观众的内心隐痛，校正自我认知的价值偏差。无论是哪个作品打动导演，对于辛芷蕾来说一切自有安排，因为长期以来，作为女演员能够出演的角色陷入套路，工具属性令其生厌，所以毅然决定不顾团队、朋友的“反对”，将自己完全投入到话剧的排练和巡演里。经历同样差不多两年的话剧巡演，辛芷蕾感受到自己在角色里快走不出来了，就接下了《花儿与少年·丝路季》，想在友情的滋养下获得一些度假般的松弛感，而这个选择也充分展示了她幽默、温暖的一面，辛芷蕾的叙事不只有雷霆，也有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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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2》中丁白缨在砍下长刀时的决绝眼神，成为辛芷蕾出演《繁花》李李的原因之一。这是她第一个出圈的经典角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走到威尼斯的海边。辛芷蕾告诉我们，在那些观众熟悉她、喜爱她的好角色之外，她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色，还有试戏失败，没有被选中的角色，“那时候年纪小，经常崩溃，还得感谢年龄啊，它会让你慢慢地走出来，把得失看淡了很多，不去内耗。”她还开玩笑说，如果不是这次拿奖，本来按照计划是再演两年就“退休”，“说不定就回老家种地去 ，这一拿奖就又要打起精神演下去。”

辛芷蕾说她的舒适区“老大了”，只要是有挑战的角色都是自己的舒适区。“我现在特别想演的一类角色，就是完全以女性为主的武侠片儿，就像我小时候看的金庸武侠电影，东方不败那样的，可太迷人太帅了。”她还提到奈飞的一部动画剧集，主角背负着母亲被戕害的悲剧宿命，从隐匿性别、背负痛苦中成长为行侠仗义的翩翩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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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个故事相仿的是，辛芷蕾也是以不与人言说的坚韧从东北小城鹤岗走到了威尼斯，一如角色走出纷飞大雪，最后走到蔚蓝色的海岸。那条她自评全程最喜欢的Chanel“封后”战袍其实也有出处。它的灵感来自于1920年代大名鼎鼎的Flapper Style，代表着黄金时代舞跳得最欢，服饰最闪亮，大胆、新潮的年轻女孩，相对于曲线它更在于的是舒展的起伏，flapper就是舞动时裙摆拍打身躯的状态，像鸟儿飞翔的翅膀，也像温暖海浪的涌动。亦如香奈儿女士所说：“想成为谁，由我自己决定，这就是我。”

新的角色，新的挑战与未来朝着她飞驰而来。

但无论如何，演员辛芷蕾已经真实拥有了金灿灿的威尼斯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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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是否第一次去威尼斯，这座城市留给你什么印象？

辛芷蕾：对，我第一天去的时候，那天还挺阴的，也是刚先下完雨，雾气蒙蒙的，但是走的时候就是艳阳高照，特别好，我就想很有意思啊，来的时候与去的时候是两种状态，有一些像人向上走，从懵懂未知到确定自信的过程，挺好的。

ELLE：在威尼斯有没有除了参展拿奖之外，度假的体验呢？

辛芷蕾：有啊，在颁奖走红毯之前，我们有半天的时间就到主岛去走了走，我特别喜欢坐当地特色的小船，贡多拉。在此之前，有一次去澳门拍戏坐过类似的，这次是真的，那感觉就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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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在电影节整个行程中，你自己最满意的穿搭是什么？

辛芷蕾：那肯定就是拿奖时那身，也是巧合，金色的裙摆正好和奖杯呼应上了。有好多人说我穿的像睡衣太松弛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礼服，但你知道那件衣服穿着有多舒服吗，感觉不到任何束缚，走路都轻快许多，这就是我喜欢的感觉。我不在意材质、裁剪，就是得让我自己觉得舒服，怎么舒服怎么来。

ELLE：如果不是工作，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去的目的地？

辛芷蕾：如果选最想的，就是爬一次泰山，体验一下一览众山小的视角，感受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本期内容收录于《世界时装之苑ELLE》25年11月刊，杂志购买可点击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

摄影：蓝天Sky

造型：LVLU

化妆：Wang Lu

发型：文智

采访/撰文：钱德勒

编辑：JY

联络编辑：Sissi Chen

美甲：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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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杨闯

摄影助理：刘成军

时装助理：白露、I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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