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军旅时光,是人生最难忘的记忆,那一千多个日夜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每次用心去翻阅那段时光,那一切的一切,就会像放电影一般,在我眼前不住地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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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让我铭刻于心的,是1992年9月,为一名死刑犯执行死刑的事。
1991年12月,一直都有参军梦想的我,顺利地接到入伍通知,告别了校园,成了一名武警战士。
新兵训练三个月结束后,我下到连队,被分配到福建某武警中队,和其他战士一道,担负起保卫看守所安全的重任。
当时,我的表现获得了中队领导的肯定。为了杜绝犯人脱逃,每次值班的时候,都是谨小慎微,有一次,我发现某监舍一个死刑犯出现了异常,因为我那次从巡逻道巡查时,发现他的脚镣被一块布缠裹着。
于是,我就当即汇报给了看守所的所长,结果去检查时,发现他脚镣的铆钉出现松动,而那名死刑犯却不上报,伺机寻找脱逃的机会。因为此事,我获得了中队的表扬。
此外,我们还会定期配合看守所的民警,到各监舍进行突击检查,主要是搜查违禁品,特别是刀具之类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嫌犯中间发生自杀或行凶等危险行为。
那时,每年在临近重大节日来临时,当地都召开公判大会,以震慑违法犯罪行为,而那些被判处死刑的犯人,在公开宣判之后,会被拉到刑场执行死刑。
1992年9月的一天下午,中队指导员对我说,让我参与一项重要任务,说是第二天要为被判死刑的犯人行刑。
我听了,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要知道,能够获得这样特殊任务的人,都是表现优异的战士。
随后,支队作训股的股长集合了参与人员,开了一个动员会,交代了要注意的相关事项,并进行了相应的执勤演习。
第二天早上五点四十分,我们准时起床,吃过早饭时已经是六点钟,我准备待续,然后背着枪支,和另外一名战友,跟着看守所的一个所长,来到了17号监舍,铁门打开后,所长对那名死刑犯说了相关的具体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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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犯人被突如其来的宣告,彻底打乱了节奏,他给其他犯人告别时,说话的声音都明显地颤抖。
那天,原本沉寂的看守所,也多了几分喧闹,四名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相继被押解出监舍,周围有几十名公安人员,还有法警和检察院的同志。
我们中队参与的武警,一共八名。我们按照先前的部署,分成了四个组,一组两人,分为正射手和副射手,我是第三组的正射手。
当时,听看守所的领导说,那次是近些年中,行刑人数最多的一次,因此,上上下下都特别重视,以防万无一失。
接下来,民警们为那四名犯人卸下了脚镣,然后让他们吃饭,四名犯人中,有两名仅仅吃了几口,就再也难以下咽了,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惶恐。
饭后,我们开始为他们捆执行绳。
其实,我和他们素昧平生,任何方面都没有丝毫的交集,但在那天,我却参与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程,开枪为他们送行了。
四名人犯全部捆好以后,被押解出来,这时候,院子里有三辆刑车等着他们,由法院的法官等着他们,还有一些媒体记者不停地拍照。
法官按照流程,宣布了对他们执行死刑的通知,逐一地对他们详细地验明正身,并相继问他们还有什么遗言或有什么遗物,要代为转交的。
我负责的那名死刑犯,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因抢劫杀人,他说希望自己的遗书,能够交给自己的父母,同时还希望捐献自己的遗体。
法官把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都一一登记在了一张表上,然后拿出印泥,让每个人都按上了手印。
此时,再看那四名死刑犯,他们一个个木然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彼此都沉默着。也不知道他们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我想他们的脑子里,一定被恐惧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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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真正面对死亡时,那种无边的惊怖,到底有多可怕,作为局外人,我们无法想象。
接下来,我们把四名死刑犯交给了法警和刑警,然后每个人戴上墨镜和白手套,背着武器陆续上了警车。
七点三十分,二十多辆警车依次呼啸而过,引发了很多市民驻足围观,
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我们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那是一个学校的操场,宣判大会将在那里召开。
那四个死刑犯,在下车时,有两个已经无法正常走路,其中有一个已经小便失禁,尿了一裤子,都是武警战士把他们直接抬下去的。
记得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当时在老家县城的体育场,也看到过一次公开宣判大会,当时,一个个被剃成光头的死刑犯,被公安绑着押上大卡车的车厢上面对我们站着。
公安人员一律戴着墨镜,观礼台上的领导通过扩音器,在大声地宣读,记得当时有个犯人,在开始时本来还站着好好的,但当他听到“立即执行”几字后,当场腿就软了下来,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扶着,他肯定会支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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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公审大会的威慑力,是特别有冲击力的,如果没有当年这样的雷霆手段,哪有如今的国泰民安?
如今,自己亲临现场,那种体会和围观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那种现场教育的渲染力实在太强。
公判大会完毕后,大概在八点二十分的样子,四名死刑犯,再次被抬上车,直接被 带到行刑的地方。那里是市郊的一个荒野。
法院的相关人员,再次对他们进行验明正身。
我们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只听指挥员的哨声响起,几秒过后,一声声清脆的哨声划破天空,随之枪声响起,四个死刑犯应声向前栽倒。
接着,法医过来拍照。据说,这些照片最后要放到犯人的卷宗里,作为一个案件的完结。
随后,罪犯的尸体被装在了尸袋里,然后抬上抬上了一辆车,朝着火化的地方驶去。很快,现场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好像那里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那四名死刑犯,从早上被提出来,到生命结束,加起来还不到三个小时。
在回中队的路上,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说真的,我并不是惧怕什么,而是忽然觉得人的生命,是如此如此的脆弱,他们四人固然罪恶累累,死有余辜,但他们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是是活生生的人,但因为犯罪,使他们走上了人生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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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那次直接地参与,让我感受到场面的震撼和人的渺小。当时我暗暗发誓:今天退伍回家,哪怕干再辛苦的活,也绝对不做违法的事,因为当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和悲戚,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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