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窗外北风呼啸,我蜷在沙发里织一条围巾。毛线针在指尖来回穿梭,笨拙而缓慢。织到第三行,又勾错了针,我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那件叠放在膝头的旧毛衣——那是母亲生前给我织的最后一件。
记得小时候,每到深秋,母亲就会从柜子里翻出各色毛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针一线地为我织衣。我总嫌她织的款式老气,领子太高,袖子太长,嚷着要买商场里那些亮闪闪的时髦外套。母亲只是笑笑,手里的针不停:“买的哪有自己织的暖和?再说了,妈妈织的,大小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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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不懂。不懂她为何总在深夜台灯下赶工,手指被毛线磨得发红;不懂她为何把毛线团藏在枕头边,生怕弄丢了颜色;更不懂,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无声的牵挂与计算——领围要宽一寸,怕我穿外套时勒脖子;袖口要收紧,防风钻进去;后背要织得密实些,因为我总坐姿不正。
直到那年冬天,我远赴南方工作,行李箱里塞着她硬塞进去的厚毛衣。同事笑我土气,我起初也觉得难为情。可当寒流突袭,办公室冷得像冰窖,我裹上那件“土气”的毛衣时,暖意从脖颈蔓延到心口。那一刻,我突然红了眼眶——原来,这笨重的温暖,是千里之外的爱,提前为我挡住了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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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母亲病倒,再无力持针。我翻出她未织完的毛线,想学着完成那件半成品。可针法生疏,织出的纹路歪歪扭扭,像极了她最后病中颤抖的手。她躺在病床上,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竟笑了:“傻孩子,不织也罢……妈妈的爱,早就织进去了。”
如今,我依然学着织毛衣。虽然针脚粗糙,常要拆了重来。但每当手指触碰到柔软的毛线,仿佛就能看见母亲坐在阳光里,低头微笑,银针闪烁。我终于明白,有些爱,不必华美,无需张扬。它藏在歪斜的针脚里,融在起球的毛线上,默默抵御着岁月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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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未完成的围巾,或许永远织不好。但我知道,母亲的爱,早已把我裹得严严实实,一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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