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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山下有个小村庄,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村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妻,丈夫名叫石大力,妻子唤作柳柔。石大力人如其名,力大如牛,每日上山砍柴,风雨无阻;柳柔则温婉如水,在家纺纱织布,操持家务。二人虽不富裕,却相敬如宾,日子过得也算和美。
这年春天,青峰山一带连日大雨,河水暴涨,村里不少人家都遭了水淹。石大力家的柴房也在连阴雨中塌了一角,天气刚放晴,他便急着上山砍些木材修补。
“柔儿,我今日多砍些柴,顺便找几根合适的梁木回来。”石大力吃完早饭,拎起斧头就要出门。
柳柔拉住他的衣袖,担忧地望着尚未放晴的天空:“夫君,刚下过雨,山路湿滑,不如等两日再去吧。”
石大力拍拍胸脯笑道:“无妨!我走惯了山路,小心些便是。眼看柴房塌着,我心里不踏实。”
柳柔知他性子倔强,不再阻拦,只细心为他系好草鞋,送他至村口。
石大力这一去,直到日头偏西还未归来。柳柔在家中坐立不安,几次三番到门口张望。直到夕阳西下,才见石大力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来,肩上扛着的柴火比往日少了许多。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让我担心死了。”柳柔连忙接过斧头和柴捆,却见丈夫手上满是划痕,衣衫也破了几处。
石大力叹气道:“别提了!雨后山路难行,我一不留神滑下山坡,幸亏抓住一棵树才没掉下去。柴刀也丢了,只得早早回来。”
柳柔心疼不已,忙打水为他清洗伤口,又取来干净衣裳为他换上。晚饭时,石大力吃得心不在焉,忽然说道:“明日我还得上山,非得把柴刀找回来不可。那可是祖传的家伙,丢不得。”
柳柔正要劝说,见丈夫神色坚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暗暗决定明日定要拦着他。
次日清晨,柳柔早早起床,准备为丈夫做顿可口的早饭。刚走到鸡舍旁捡鸡蛋,忽然听见院墙角落传来一阵细微的嘶嘶声。她循声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只见一条通体碧绿的大蛇蜷在墙角,蛇身有碗口粗细,身上好几处伤痕,最严重的是尾部,竟被利石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那蛇见柳柔靠近,抬起头来,眼中竟似有哀求之色。
若是寻常妇人,早吓得大叫逃窜。但柳柔生性善良,见这蛇受伤不轻,心中不忍,轻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蛇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缓缓低下头来。柳柔快步回屋,取来清水和布条,又采了些止血的草药。她小心翼翼地为蛇清洗伤口,敷上草药,再用布条包扎妥当。整个过程,那蛇一动不动,十分温顺。
“好了,你在这里养好伤再走吧。”柳柔拍拍手站起身,回屋准备早饭去了。
等她端着饭菜出来,墙角的蛇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那条沾血的布条,整齐地叠放在原地。柳柔不以为意,只当那蛇自行离去了。
谁知当夜,柳柔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位身着绿衣的美丽女子向她行礼,声音清越如泉:“恩人今日救我一命,特来相报。明日务必阻止你丈夫上山,若他执意前往,必有血光之灾。切记,切记!”
柳柔惊醒过来,窗外月色正明,身旁石大力鼾声如雷。她回想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心中惊疑不定。
天刚蒙蒙亮,石大力便起身收拾斧头,准备上山寻柴刀。柳柔忙拉住他,将梦中情形细细说来。
石大力听罢哈哈大笑:“妇人家就是多梦!一条蛇托梦?简直荒唐!我石大力上山砍柴十几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你放心,天黑前我一定回来。”
柳柔却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不放:“夫君,这梦实在蹊跷。我昨日确实救了一条受伤的母蛇,今日便做了这个梦,宁可信其有啊!”
石大力不耐地甩开她的手:“柴刀不找回来,我们拿什么砍柴?难不成喝西北风去?你莫要拦我!”
夫妻二人正在争执,忽听门外有人高呼:“大力哥在家吗?村正叫大家去祠堂议事!”
石大力只得暂时放下斧头,对柳柔道:“我去去就回,你好好在家待着。”说罢大步出门去了。
柳柔心中忐忑,坐立不安。约莫半个时辰后,石大力沉着脸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闷声道:“真是邪门!刚才村正说,这几日接连有樵夫在山上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人搜山,只找到几把柴刀和散落的柴捆,连个血迹都没有。”
柳柔闻言大惊:“竟有这等事?那你更不能上山了!”
石大力皱眉不语,显然仍惦记着那把祖传的柴刀。柳柔知他心思,柔声劝道:“夫君,柴刀丢了还能再打一把,人若有个闪失,叫我如何是好?不如这样,你若执意要上山,我与你同去,彼此有个照应。”
石大力连连摆手:“胡说!哪有妇人上山的道理?那山路崎岖难行,你吃不消的。”
“那你答应我今日不去,咱们从长计议。”柳柔坚持道。
石大力看看妻子担忧的面容,又想想村正说的事情,长叹一声:“也罢,今日就不去了。我到村东头王木匠家问问,看他那儿有没有合适的柴刀。”
柳柔这才松了口气,温顺地点头:“我等你回来吃饭。”
送走丈夫后,柳柔心神不宁地做起家务。晌午时分,她正织布,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衣衫褴褛。
“好心人,给碗水喝吧。”老婆婆声音沙哑。
柳柔忙扶她进屋坐下,倒了一大碗温水,又端出早上蒸的馍馍。老婆婆吃喝完毕,脸色红润了许多,盯着柳柔看了半晌,忽然道:“姑娘,你眉心带煞,家中近日恐有灾祸啊。”
柳柔心中一凛,忙问:“婆婆何出此言?”
老婆婆缓缓道:“老身略通相面之术。看你面相,近日是否救过一灵物?”
柳柔想起昨日救蛇之事,点头称是。
老婆婆颔首:“那灵物想必已报恩于你。不过灾祸未消,只是暂缓。老身观你家中气息,灾星仍在西北方向,与你丈夫有关。”
柳柔想起青峰山正在村子西北方,不由得信了七八分,急切问道:“请婆婆指点,该如何化解?”
老婆婆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柳柔:“这里面是特制的药草,你将它挂在丈夫身上,可保平安。切记,三日之内,莫让他往西北方向去。”
柳柔连忙道谢,想要取些银钱酬谢,老婆婆却摆手不收,拄着拐杖自行离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柳柔拿着香囊,心中又是惊奇又是担忧。傍晚石大力回来,果然没买到合适的柴刀,满脸不快。柳柔将白日奇遇告诉他,拿出香囊要他佩戴。
石大力嗤之以鼻:“你今日怎么尽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一个讨水喝的老婆子胡言乱语,你也当真?”说什么也不肯佩戴香囊。
柳柔无奈,只得将香囊偷偷塞进他明日要穿的衣裳口袋中。
第二天一早,石大力又要上山。柳柔苦劝不住,急得直掉眼泪。正争执间,忽听村中锣声大作,有人高喊:“后山塌方了!快来人啊!”
石大力闻言,抄起锄头就往外跑。柳柔也急忙跟了出去。原来连日的雨水冲刷,导致后山发生塌方,埋住了山脚下李老汉家的羊圈。村民们都赶来帮忙挖土救羊。
众人忙活到中午,总算把羊都救了出来。村正清点人数时,忽然问道:“赵三狗呢?今天怎么没见他来?”
赵三狗的媳妇哭诉道:“我家那口子天没亮就上山砍柴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几天接连有樵夫失踪,赵三狗怕是凶多吉少。村正当机立断,组织青壮年上山寻人,石大力自然也在此列。
柳柔心中不安,拉着石大力的手不肯放。石大力安慰道:“这么多人呢,怕什么?我很快就回来。”说罢跟着队伍上了山。
这一去,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回来。柳柔在家中如坐针毡,几次到村口张望,只见月色清冷,山路漆黑,哪里有半个人影?
直到二更时分,才见几个火把从山上下来。柳柔急忙迎上去,却见村民们抬着两个担架,一个是赵三狗的尸体,另一个竟是昏迷不醒的石大力!
“大力!”柳柔扑到丈夫身边,见他面色青紫,呼吸微弱,胳膊上有一道诡异的黑色伤痕,仿佛被什么毒物所伤。
村正沉痛地解释道:“我们在山上找到了赵三狗的尸体,旁边的大力也昏迷不醒。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毒蛇猛兽。”
柳柔泪如雨下,在村民帮助下将丈夫抬回家中。请来郎中诊治,郎中看了石大力的伤势,却连连摇头:“这毒古怪得很,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恕我无能为力。”
柳柔跪在床前,握着丈夫冰冷的手,哭成了泪人。夜深人静时,她忽然想起那母蛇托梦,悔不该没坚持拦住丈夫。
正伤心间,忽闻一阵异香扑鼻。柳柔抬头,见日间那个老婆婆不知何时已站在房中。
“婆婆,求你救救我丈夫!”柳柔跪地哀求。
老婆婆查看石大力的伤势,眉头紧锁:“这是被‘黑风煞’所伤,寻常药物无救。”
柳柔闻言,几乎昏厥。老婆婆扶住她,沉吟片刻:“不过,你救过青峰山蛇母,她欠你一份情。若能求得她的灵珠,或可解毒。”
“蛇母?灵珠?”柳柔茫然不解。
老婆婆道:“你救的那条母蛇,正是青峰山蛇族之首。她的灵珠乃百年修为所化,能解百毒。只是失去灵珠,她会元气大伤,恐怕不会轻易相借。”
“我该如何找到她?”柳柔急切问道。
老婆婆指向西北方向:“沿后山小溪逆流而上,有一处隐秘山洞,蛇母就在其中养伤。不过洞中可能有其他毒蛇守护,危险重重,你可敢去?”
柳柔毫不犹豫:“为了夫君,刀山火海我也敢闯!”
老婆婆赞许地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包雄黄粉和一支竹笛:“雄黄防身,竹笛可驱蛇。记住,见到蛇母,陈明来意,不可强求,全看她愿不愿意相助。”
柳柔接过物品,拜谢老婆婆,当即就要出门。老婆婆又嘱咐道:“务必在天亮前回来,否则毒性深入五脏,就是灵珠也无力回天了。”
柳柔郑重记下,将石大力安顿好,便提着灯笼独自进山。
月色朦胧,山路崎岖。柳柔循着溪流向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林中不时传来野兽嚎叫,她却浑然不惧,一心只想着救丈夫。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果然在溪流尽头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藤蔓缠绕,隐隐有腥风传出。柳柔撒了些雄黄粉在自己周围,吹响竹笛。
笛声悠扬,洞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几条花色斑斓的毒蛇游出洞口,警惕地盯着柳柔。柳柔强压恐惧,继续吹笛。说也奇怪,那些蛇听到笛声,渐渐温顺下来,让开一条路。
柳柔深吸一口气,举步进入山洞。洞内起初狭窄,越走越宽敞,最后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窟。洞顶有月光透入,照在中央石台上——正是她救过的那条碧绿母蛇!
母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绿光闪烁,化作一位绿衣女子,与柳柔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恩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蛇母声音轻柔。
柳柔跪下行礼,将丈夫中毒之事详细道来,恳求道:“求蛇母借灵珠一用,救我丈夫性命。大恩大德,柳柔永世不忘!”
蛇母沉吟片刻,叹道:“实不相瞒,那伤你丈夫的‘黑风煞’,乃是我族叛徒黑蛇所化。它偷学禁术,残害生灵,我正是为追捕它才受伤流落至你家庭院。”
柳柔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蛇母继续道:“黑蛇凶残,我虽为蛇母,却也难以制服。若借你灵珠,我功力大减,只怕再也奈何不了它。”
柳柔闻言,心沉谷底,却听蛇母话锋一转:“不过,你救我性命,我自当报答。只是借灵珠有个条件——你需助我收服黑蛇,永绝后患。”
“我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助蛇母收服妖蛇?”柳柔疑惑。
蛇母解释道:“黑蛇最惧纯阴之血。你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又心地纯净,你的血可破它邪术。只是此举凶险,你可能因此丧命,可敢一试?”
柳柔毫不犹豫:“但凭蛇母吩咐!”
蛇母赞许地点头,从口中吐出一颗光华夺目的珠子,交给柳柔:“先拿此珠救你丈夫,明日午时,带他上山。我自有安排。”
柳柔拜谢,小心收好灵珠,匆忙下山。
回到家中,天已微明。柳柔按蛇母嘱咐,将灵珠放在石大力胸口。只见灵珠发出柔和绿光,笼罩石大力全身。不消片刻,他面上的青紫渐退,伤口流出黑血,慢慢转为鲜红。
石大力呻吟一声,悠悠转醒。见妻子憔悴面容,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柳柔喜极而泣,将经过细细道来。石大力听罢,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紧紧抱住妻子:“苦了你了!往日我只当这些是荒诞之言,险些误了性命。日后定听你的劝告!”
夫妻二人相拥而泣。稍作休息后,柳柔说起与蛇母的约定。石大力当即道:“我与你同去!那黑蛇凶恶,怎能让你独自涉险?”
午时将至,夫妻二人依约上山。蛇母已等在洞中,见石大力康复,欣慰点头。她取回灵珠,对二人道:“黑蛇巢穴就在后山深潭。它每逢正午必出潭晒太阳,那时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柳柔,待我引它出来,你用这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洒向它七寸之处。”
蛇母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交给柳柔,又对石大力道:“你持这雄黄棍守在潭边,防止它逃回水中。”
安排妥当,三人悄悄来到后山深潭。正午时分,果见一条碗口粗的黑蛇从潭中游出,盘在潭边石头上晒太阳。
蛇母现出原形,碧绿的身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向黑蛇发出嘶鸣,黑蛇惊醒,昂起头来,口吐人言:“姐姐,你竟还敢来找死!”
“黑风,你残害生灵,违背族规,今日我定要清理门户!”蛇母厉声道。
二蛇顿时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柳柔紧张观望,见黑蛇渐渐占据上风,蛇母因旧伤未愈,体力不支。
关键时刻,蛇母卖个破绽,引黑蛇扑来。柳柔看准时机,冲出树丛,用匕首划破手掌,将鲜血洒向黑蛇七寸。
“啊!”黑蛇惨叫一声,身上黑气四散,功力大减。蛇母趁机吐出灵珠,一道绿光击中黑蛇,将它打回原形,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蛇母收回灵珠,化作人形,脸色苍白。她向柳柔躬身行礼:“多谢恩人相助,为青峰山除去一害。”
柳柔手上的伤口血流不止,石大力急忙为她包扎。蛇母过意不去,取出几片蛇鳞:“这鳞片可治百病,作为答谢。日后若有困难,到洞中唤我三声,我必来相助。”
夫妻二人拜谢蛇母,相携下山。从此以后,石大力不再固执己见,对妻子更加敬重。柳柔用蛇鳞救治了不少村民,深受爱戴。
那香囊柳柔一直珍藏着,而石大力也再不曾丢失过柴刀。每逢雨天,他们总会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更加珍惜彼此的相伴。
青峰山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樵夫们可以安心上山砍柴。只是偶尔,有村民声称在深山看到一条碧绿大蛇与一位绿衣女子,都说那是守护青峰山的蛇母,保佑着一方水土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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