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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亲属搀扶下,踏上了阔别71年的故土。
那一刻,他的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我终于回来了。”
这位老兵叫谢春生,他的名字对外界来说或许陌生,但背后的故事却让人泪目。
1937年,他瞒着母亲参军抗日,一走便是七十余载。
那么,是什么让年仅15岁的他毅然参军?又是什么令一位母亲苦守至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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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参军
1937年,是中华大地动荡不安的一年,谢春生也才十五岁。
尽管年纪小,但他早已学会了忍饥挨饿、随父走街串巷兜售锅碗瓢盆的艰辛。
那年的一天,谢春生与父母行至上海近郊,街道上原本吆喝的叫卖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日军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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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日军巡逻队逼近街口,谢父见势不妙,急忙将谢春生与妻儿藏进一处破旧屋后的地窖里。
他自己则硬着头皮上前应付,这是他多次用来转移敌军注意的办法。
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
天色已黑,谢母压低声音劝谢春生不要轻举妄动,可谢春生终究按捺不住,悄悄爬出地窖,沿着昏黄的街道一路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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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村口的水井边,他看到了谢父躺在血泊之中,胸口还插着日军刺刀,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
自那夜起,谢春生变了,他不再只是那个沉默寡言、跟着父亲讨生活的少年,也开始频繁向村人打听前线情况,哪里有部队,谁在打日本鬼子。
他曾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母亲却说他是家里的根,要是没了,自己彻底没法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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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生知道母亲的苦楚,也知道自己是一家唯一的顶梁柱,他犹豫过,挣扎过,甚至在深夜一个人躲在父亲遗像前痛哭。
但最终,他还是作出了决定,去参军。
一个深夜,谢春生悄悄起身,从角落里取出母亲曾为他缝制的布包袱。
那里面是她亲手做的两双布鞋,一些干粮和几块铜钱,随即,他走到母亲床前,跪了下去。
三次磕头,每一下都磕得铿锵有声,接着,他紧紧握住包袱,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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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兵到老兵
从山东老家辗转逃离后,谢春生沿着村民指引的方向一路南行,在常州附近碰上了桂系部队的先头军。
面对军官的询问,他挺起胸膛、眼神坚定,说自己已经十七岁,其实,他才15岁。
军官望着他那毫不畏惧的脸庞,迟疑片刻,还是为他写下一封推荐信。
凭着这封信,谢春生被安排进了步兵连队,成为一名通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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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部队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威风凛凛,更多的是破烂的棉服、粗糙的步枪,还有一群和他年纪相仿却面容冷峻的新兵。
第一次接触军营的生活,谢春生便明白了什么叫“听天由命”。
营房简陋,食物粗粝,白天,他们在泥泞中操练,晚上,哨声一响,便得立即爬起来随时待命。
这种节奏让谢春生的身体几近崩溃,但他始终咬牙坚持,他告诉自己:“我不是来逃命的,我是来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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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通讯兵,他的任务是在枪林弹雨中,将命令和情报传至各个战斗小组。
他手脚灵活、反应快,加之小时候随父亲行商走南闯北,脚力极强,于是成了队伍中少见的“快腿”。
一次在敌军突袭中,原本负责传令的老兵在奔跑中被弹片击中,谢春生来不及多想,夺过对方手里的信件,冒着炮火向战线前方狂奔。
敌军几乎把所有的火力都倾泻在这条传令线上,但他始终没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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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连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已经浑身是血,腿上也中了一片弹屑,但他把信息准时送达,挽救了两个小队的战斗部署。
随着经验增长,谢春生渐渐从后勤调入一线作战,还第一次端起步枪站上正面战场,参加了“死守李家桥”战役。
谢春生被编入了李家桥守军最前线的防御沟渠。
他在堑壕中一边换弹,一边听着敌机在头顶低吼,一轮又一轮炮弹落下,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有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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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班长,平时总爱在炊事班抢第二碗米饭的粗犷汉子,在一次掩护中被子弹击中胸膛,口吐鲜血还不忘喊:“谢春生,别让他们上桥!”
他不敢哭,也顾不得多想,只知道死死扣住扳机,把每一发子弹都送进敌人的胸膛。
战斗持续三天三夜,谢春生已经分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负伤,只有双手因常年握枪而起的血泡与骨节的剧痛提醒他,他还活着。
最让他难忘的,是团长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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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一向沉稳的老兵,在最后的抵抗中亲自站上阵前,指挥战士压制敌军。
当炮弹在他身边炸响的瞬间,谢春生清楚地看到,团长依然吼着守住。
这场战役后,李家桥保住了阵地,但部队伤亡惨重,谢春生也从一个新兵蛋子,被提拔为副班长。
而他内心的信仰,依旧未变: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被侵略者践踏的国土,他必须活着,并必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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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他乡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
消息传来时,谢春生和战友们正驻扎在前线,他看着电台中传来的电报,眼睛瞬间湿润。
那一刻,他以为,这场支离破碎的战争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他以为,自己终能脱下军装,踏上归途,回到那片朝思暮想的家乡。
他已经整整八年未见母亲,脑海里浮现的,仍是自己默默磕头离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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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命运从不按剧本走,短暂的和平还未来得及走进百姓生活,国共两党的矛盾迅速激化。
战事再起,命令一下,他必须再次披挂上阵。
部队从南到北,一路奔袭,原本抗战时期并肩作战的“自己人”,如今成了枪口的方向。
谢春生第一次在战场上犹疑,第一次在开枪之前迟疑。
随着战争节节败退,国军不断南撤,1949年,最终,蒋介石一纸命令,决定退守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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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生也在被动的浪潮中,成为了这场迁徙的一员。
他想过要跳船,哪怕游回去也好;他想过脱离部队,独自北上找娘;他甚至想过,自戕于甲板,以保一颗忠于故土的魂魄。
可他没有,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还没完成诺言,还没有回到母亲的身边。
在台湾,谢春生被安置在军营旧址,而岁月在等待中流逝。
他从青年熬成中年,又从中年熬到老年,他试着寄信,却没有地址;试着打听,却无人知晓他家乡如今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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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的日子是平静的,他退伍后做过小生意,卖过布匹、开过杂货铺,也曾在市场里为别人看摊谋生。
他娶了妻,生了子女,生活表面看似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未真正“落地”。
他是活着,却不属于这里;他是父亲,却始终是个没回过家的儿子。
有那么一阵子,谢春生几乎不再抱希望,特别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两岸关系紧张,任何联络都成了不可能。
他听说有人偷偷潜回大陆,被抓了;也听说有人试图打听老家的消息,被严密监视。
而他,也只能继续思念着,等待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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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团圆
2008年,谢春生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大陆的信。
那是他多年如一日所期待的奇迹,偏偏在他年逾八十、以为此生无望时悄然而至。
信是通过民间退役老兵交流渠道传来的,大陆方面开展了一项旨在帮助抗战老兵寻亲回乡的计划。
在调查小组的耐心排查下,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线索。
一位名叫王秀英的老人,106岁,住在青岛附近的小村子里,一直坚信自己有个儿子在外当兵,从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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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谢春生浑身僵住,他没有犹豫,立刻开始办理回乡手续。
此时的谢春生已是白发苍苍,头顶稀疏,双腿打颤,连走路都要靠儿孙搀扶,但他像个孩子一样坚持亲自踏上那条离开了七十一年的归途。
寻亲的过程并不顺利,岁月更替,村庄地貌早已改变,原来的地址早已查无实据。
他跟着政府派出的工作人员,反复翻找老地图,重走旧地,最后在白沙河的一段支流旁,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中,终于找到了王秀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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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迎出来时,两人几乎同时泪崩,他记得她小时候爱穿碎花裙,一双大眼睛总是闪着机灵,如今却已是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
他们彼此颤巍巍地走近,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紧紧相拥,泪水早已打湿衣襟。
谢春生在妹妹的搀扶下,踏进了老屋,屋内光线昏暗,一张老式木床旁摆着一张小桌。
他走到床边,看到母亲躺在床上,面容枯槁、满脸皱纹,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尽管她已没有昔日的神采。
他跪了下来,颤抖着喊了一声:“娘,孩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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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英仿佛听到了召唤,缓缓睁开眼睛,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轻轻地摸上了谢春生的脸。
那只手干裂粗糙,却依旧温暖,她的手指在儿子的脸上缓慢移动,仿佛要把这张面孔刻进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没有问他去哪里了,也没有说一句责怪的话。
那晚,母子三人围坐在床边,妹妹讲述着家中的点点滴滴,谢春生静静听着,不时点头,眼神空洞中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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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前,王秀英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还留着那个见到儿子时的微笑,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等待,所有的苦痛,在那一瞬间都得到了赦免。
她没有带走遗憾,因为她等到了。
十五岁的谢春生,为替父报仇、保家卫国,一走便是七十一年。
而在这七十一年里,母亲王秀英始终守在那个小村庄,守着一份不曾断绝的希望。
终于,2008年,苍天有眼,老兵归乡,百岁母亲睁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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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她悄然长眠,再无遗憾。
这是一段被战争撕裂的人间亲情,也是一首关于承诺与等待的生命长歌。
在那个年代,每一个离家的背影,都是一个家庭的牺牲;每一段重逢的泪水,都是一场对命运的回应。
谢春生不是传奇,但他用自己的一生告诉我们:信念可以支撑岁月,爱可以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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