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43年,汉景帝刘启请宰相在宫中吃饭,可当美酒佳肴摆上案几后,竟少了一双筷子。
丞相曾率兵三月平定七国叛乱,也曾令文帝亲至帐前敬服称“真将军”,如今贵为丞相,却在这看似寻常的一餐酒宴中,被剥夺了最基本的体面。
但最让他想不到的,还是皇帝在宴席结束后,竟说此人留不得。
那么,究竟是汉景帝容不下丞相?还是丞相不识时务自断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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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破七国
汉景帝三年,天子新立,皇权尚不稳固,而诸侯王因高祖刘邦的旧制得以世袭,势力盘根错节,割据成势。
吴楚赵胶等七地诸王,地广兵强,朝廷之令形同虚设,地方山河几近独立。
尤以吴王刘濞最为狂悖,他不仅积蓄重兵,更怀怨多年,念及当年太子刘启误杀其子,早已将仇恨刻入骨血。
此时的汉景帝,虽坐拥帝位,却如履薄冰,他知道这些封国若不尽早削弱,终有一日会反噬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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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削藩之议一出,便等于将猛虎激怒。
他听信御史大夫晁错之策,决意动手,吴楚为首的七国果然联手起兵,号称“清君侧”,意在讨伐晁错,实则锋芒直指皇权。
宫中大乱,朝堂哗然,汉景帝明白,他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平定这场动乱,西汉江山将断于他手。
这时,他忽然想起父皇临终前一句话:“周亚夫,是可托之将。”于是,当夜急召周亚夫入宫,托以平乱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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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周亚夫,已非昔日的河内郡守,他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威望远播。
出征之日,周亚夫披甲上马,率兵十万,自关中启程,他并未直奔战线,而是先绕行雒阳,密布军粮,修筑驿站,封锁七国与外界的联络线。
一切调度,如棋手布局,步步为营。
他的第一步棋,便是放弃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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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刘武,乃是汉景帝同母胞弟,兵马虽弱,却扼守黄河咽喉,一旦失守,京畿门户大开。
但周亚夫偏偏以梁为饵,不予援助,此行为传入宫中,引起轩然大波。
窦太后震怒:“梁若亡,京师岌岌可危,如何不救?”景帝进退两难,最终选择信任周亚夫,压下太后火气。
就在梁王哭诉无门、几欲弃城之际,周亚夫悄然出兵,自侧翼截断吴军后路,又分兵奇袭其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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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接连数日不得食,兵心涣散,军纪崩裂,他再调主力围剿,一日三战,皆取胜果。
至第三月,叛军陷入四面楚歌,吴王刘濞败逃不及,被越人斩首,楚王等余部亦自裁谢罪,七国之乱遂告平息。
三个月,周亚夫以谋略压制蛮勇,用兵如神,令敌胆寒,震动朝野。
平乱之战过后,他衣甲未解便觐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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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景帝亲自于未央宫外迎他,赐酒设宴,大臣齐呼“中兴之臣”,京师百姓夹道欢呼,金鼓齐鸣。
封赏随之而来,周亚夫官升太尉,加赐绛侯旧封,兼摄兵马之权,真正意义上“出将入相”,位列群臣之首。
他站在权力巅峰,忽然想起当年许负断语,不禁怔然,那一语中的“八年之相”,在今日,已无可辩驳地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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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士的预言
原来,周亚夫是赫赫有名开国将军周勃之子,亦是西汉帝室之臣。
他可安稳地享受功勋之后的富贵,却偏偏不愿因父之名懈怠,硬是在政务和军务中两头奔波。
而汉文帝也非常赏识他,并派他去河内郡,正是这段时间,他被许负预言。
某日午后,属吏在回禀事务时,提及城中有位“能看面相”的老妇人,据说看得极准,百不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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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夫是不信此道的,但见这老妇竟然连数位县吏升迁病灾之事都断得有板有眼,出于好奇,也出于一点闲趣,他吩咐将此人请至衙署一见。
那老妇名唤许负,年纪看似已近六旬,她一入正厅,便躬身作揖,不卑不亢。
周亚夫坐在主位,微笑着挥手示意:“听闻你能识面断命,今日便让你一观本官命数如何。”
许负未急着答话,只是缓缓绕着周亚夫踱了两圈,手指微微掐算,最后停在他身前说:
“大人骨骼端正,五官紧凑,气息沉稳,是大富大贵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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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堂中众人皆面露喜色,连周亚夫本人也不禁莞尔一笑,正欲言谢,不料老妇话锋一转,又道:
“三年之内,您将封侯;再过五载,登堂入相,百官俯首,然则——”
这“然则”二字拖得极长,像一根细绳缓缓勒紧在场众人心头。
周亚夫剑眉一挑笑问:“怎么,吾这命里还有不好的地方?”
许负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些:“九年之后,大人恐将因饥饿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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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厅中人皆面面相觑,周亚夫沉默了一瞬,旋即放声笑了出来。
“你说我三年封侯、八年为相,既已权势滔天,怎会饥饿而死?难不成我不知储粮,不会养家?”
老妇不恼,只是淡淡地说道:“贫道不过依相而断,非妄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亚夫一如既往地理政操兵,而三年之后,一切果真如上文一样开始走上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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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原本稳坐绛侯之位的兄长,因过失被革爵削职,而朝中群臣竟不约而同推举了那个本不该接棒的弟弟——周亚夫。
再就是汉景帝的赏识,成为宰相......
忠直犯禁忌
身为宰相后,周亚夫处理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了,包括未来的储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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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52年,一日,周亚夫案前多了一纸未署名的奏章,那上头不是军中战报,也不是民间奏疏,而是一道来自宫中的私谕——皇上欲废太子。
是的,又来了。
近来朝中已有风声,景帝心生异念,要废长子刘荣,另立王皇后所出的刘彻。
理由不明,程序未立,背后却牵扯着一场深藏不露的宫廷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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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姬年老色衰,失了宠爱;王皇后年轻貌美,背后还有长公主和窦太后相助,世人皆知,景帝之意虽未明说,但早已显露无遗。
可这奏疏,却让周亚夫难以下笔。
这不是第一次他陷入两难,他这个宰相,天子的左膀右臂,名义上辅佐国政,实则每一言一行皆可能触怒龙颜。
但他最终,他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句话:“废长立幼,非礼也。”
言简意赅,却已是他能说出的最大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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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景帝看来,却如针扎一般,帝王的心思也起了波澜。
其实从梁王之事起,汉景帝对这位“老臣”便已有微词,只是碍于他平乱之功,一直未有动作。
而今再看,周亚夫不仅不识时务,还当面质疑废立太子的天子决断,实在是……太过僭越了。
接踵而至的,是王皇后兄长王信的封侯之议。
此事看似无足轻重,实则是一场“制度与人情”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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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力荐王信,说他辅佐有功,又是王皇后的兄长,封个侯位不为过,景帝也觉得此举能笼络后宫势力,未尝不是权谋之道。
可周亚夫再次站出来,直言反对:“非刘姓不得封侯,非战功不得加爵,王信不过一介外戚,若因亲缘而获封,天下如何服从?”
一句“天下如何服从”,道尽他坚持礼制法度之苦心,但也彻底将皇帝的体面撕下,一个宰相,竟然公然质疑皇帝的私议。
这让景帝觉得,自己身为君王,在这位老臣面前竟连一份亲情的权力都不能自由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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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朝会后,汉景帝那根名为“疑”的刺,已深深扎入。
若说此前二事还属宫廷内政之争,接下来的“唯许卢封侯”事件,则彻底将两人推入了不可调和的对立。
唯许卢等五人,本为匈奴中高阶将领,此番投奔西汉,不仅带来了军事情报,更带来了景帝在北方政治上的突破。
为了示恩,景帝欲授予封爵,以表褒奖,也寄望激励更多降者归附。
消息传出,朝中欢腾,皆称英主识才,唯独周亚夫,仍旧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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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御前疾言厉色,此五人本为异族,不忠于本国,今日背主投汉,陛下便加以封赏,日后大臣见此,岂不以不忠为荣?若其人再叛,汉室颜面何存?”
这番话句句直指问题核心,但也正是这番话,让景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数日后,唯许卢等人被正式封侯,而周亚夫,选择称病不朝。
朝堂之上,帝王也不再问政于他;宰相之位,也成了孤悬一线的虚名。
同时,宫墙之内,一道密诏下达:“可设宴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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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局设宴
未央宫中,汉景帝亲自设宴,名曰慰劳老臣,实则一场悄无声息的“试刀”之局。
周亚夫是被太监亲自来请的,他着常服,眼中没有惧色,也没有期待,唯有历经波折之后的沉着冷静。
他见礼后立于席前,却发现席上除他与天子外,再无他人。
案上早已摆满了珍馐美馔,鸾纹金盏盛酒,玉盘装鱼,唯独少了一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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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夫立于原地片刻,再扫向汉景帝,随后转头看向伺立身旁的太监说:“给我取一双筷子来。”
宫人未动,像是未听见,他又重复一遍,语气已稍重,仍无人应声。
此刻的气氛,如绷至极点的琴弦,既要断,又未断,汉景帝却慢条斯理地举起酒杯随意地问:“周卿,朕备酒备肉,可还不够?”
那一瞬,殿中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周亚夫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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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缓缓俯身跪下,不是臣子为君感恩的恭敬一跪,而是一位老臣在面临试探与羞辱之间,试图守住体面与尊严的选择。
他摘下冠帽,将其置于地,头微垂,却始终未言“谢罪”。
汉景帝望着他,沉默良久,才抬手示意:“周卿,起身吧。”
半刻之后,他站起身,什么话也未留下,转身就要离开。
汉景帝目送着这位功臣离去,眼中没有怒意,只有无尽失望:“他这般不懂变通,如何辅我子嗣?此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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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出口,等于盖棺定论。
不久,关于周亚夫之子的告发便传入宫中,周阳购甲盾五百,意图为父厚葬。
此事本无恶意,却在权臣耳中成了“储兵谋反”的借口,奏章尚未上殿,汉景帝便已默许将案交予廷尉。
廷尉素知帝意,对周亚夫横加审讯,周亚夫怒极攻心,口吐鲜血,自此绝食,不再进水米一粒。
朝中有旧友闻讯欲探,宫中却已传下旨意——不许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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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牢中传出噩耗:周亚夫绝食而亡,享年六十有一。
他没有留下遗言,亦没有再见亲人最后一面,他用沉默回应了羞辱,用死亡结束了命运的审判。
一代名将,一位秉正而立的忠臣,终在权力博弈与帝王心术之中折翼。
不是周亚夫不懂臣道,而是他选择了用一生去守护自己的信仰,即便代价,是死于饥饿,是死于孤立,是死于天子门下。
忠臣之死,或许可以掩埋,但忠骨之志,却会在历史的光影中,被后人反复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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