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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媒体人、影评人、策展人。长期关注纪录片、独立电影与女性电影。文化报道及评论见于《南方周末》《新京报》《经济观察报》《文艺报》《今天》等。曾参与多个国内外影展的评审和选片工作,与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第13届上海双年展、实验影像中心等机构联合策划学术展映。
影展落幕,平遥电影宫也渐渐归于安静,背着包准备离开的时刻,蓦然有些伤感。过去短短几天,在古城一角的这个空间中,几十部电影上演,人类的悲欢于此交汇。想起之前和蔡尚君导演聊天,他说电影如梦幻泡影,大概就是此刻的感觉。
离开平遥,我去了晋城,在青莲寺遇到一座唐朝的垂腿弥勒佛,经过千年的时光,它依然坐在原处,带着神秘的微笑。这让我联想到《狂野时代》中有一段发生在寺院内的戏,讲的是还俗的小和尚在苦寒中见到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苦仙”,并向他袒露了心中的愧疚。隔了几天,在远离平遥近三百公里的古建中,我突然多了一些对电影的感受。
《狂野时代》的英文名是Resurrection,有“复活”的含义,这似乎道明了导演对电影本体的认识。安德烈·巴赞认为电影是一种反映人类“木乃伊”情结的艺术,他说:“人类渴望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性,获得一种超越时空的物质手段,将人类生动鲜活的形象和生存状态记录下来。”
舒淇扮演的“大他者”一直追逐易烊千玺扮演的“迷影者”,并最终将他缠绕成“木乃伊”的样子,这本身似乎就是对电影理论家的直接回应。毫无疑问,《狂野时代》是一部“元电影”,它出现在中国电影一百二十年的此时,作为今年平遥国际影展的闭幕片,是恰如其分的。
毕赣导演用六段章节书写了百年电影史,他借用了佛教的“六根”“六尘”的概念,将电影分为眼(色)、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六个部分,用以表达作者对电影的情感。易烊千玺扮演的“迷影者”在不同的时代化身不同的职业和身份,但每一个“他”都无法放弃某样执念,似乎象征着人类对影像的永恒痴迷。
在影院观看的时候,我惊叹于这部电影庞杂的幕后工作,在160分钟绚烂的影像背后,这样一部“理念先行”的电影,一定存在大量的技术准备和案头工作,影片放映结束后长长的字幕表也证明了这一点。我相信等到电影上映后一定会吸引大量影迷解密式地分析每一帧画面的意义。但几天之后的清晨,面对青莲寺的唐代佛像,我领悟到:不必仅仅动用大脑做理性的思考,而是要调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这或许才是观看这部电影最好的方式。
同样的,新加坡电影《核》也是一部让理论家兴奋的电影,它不出意外地获得了影评人的“迷影选择荣誉”。在两个小时的电影中,导演陈思攸将一段少女青春往事与教育制度对人性的压抑、新加坡国族意识构建等宏大议题相结合,同时伴随着对黑帮片的某种戏仿,对东南亚神秘文化的某种展现,以及对DV等媒介的某种“考古”,呈现出非常复杂的面貌。可是回归到根本,真正打动观众情感的,还是片中四个女生的友谊与迷惘,这虽然并不是新鲜的话题,却依然具有动人的力量。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深深被李冬梅的《果然》触动,尽管导演极力淡化叙事冲突,让影片呈现一种极为静态的观感。但它触及的女性的生育处境,很难不引发一种生理意义上的通感,感受到女主人公的疼痛。在映后,李冬梅也坦诚这部电影和个人的经验有关,联想到她的上一部《妈妈和七天的时间》也取材于真实生活,我对这位女性创作者的勇敢心生敬佩。
《狂野时代》以镜子为意象去说明电影之于我们的映照作用。透过电影,我们看见自己,也望向世界,其中的感受,此时不能完全用文字穷尽。影片的最后,一个电影院像蜡烛一般融化了,似乎对应着此时流行的“电影死亡”理论。而宣告电影死亡的理论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电影仍然顽强存在着。
明年,平遥国际电影展将要迎来自己的十周年,在中国电影的一百二十年历史中,它占据了其中的十二分之一,这个影展见证并参与了2017年后中国的电影史。以此为起点,我也期待并想象着下一个电影百年,虽然那完全无从预知——一百年后的电影会像青莲寺的唐佛那样穿透时光,保持永恒的姿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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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国际电影展-------
平遥国际电影展(Pingyao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创办于2017年,每年在拥有2800年历史的平遥古城举办。前八届电影展已于2017年至2024年成功举行。
平遥国际电影展以“卧虎藏龙”为名,由展映、产业、学术、教育四大板块构成。在展映世界各国优秀影片的基础上,平遥国际电影展尤为注重发现并积极推广新兴及发展中国家青年导演的优秀作品,为这些影片提供发声的平台,旨在增强世界各国电影工作者之间的交流,以激活、繁荣世界电影的创作。
2025第九届国际平遥电影展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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