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说个有意思的故事。
江南有个富家公子叫柳子言,家里有钱到什么程度?别人家孩子读书考科举,他家孩子专门画鹿玩——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考公务员不进名企,专门在家研究怎么给仓鼠美甲。
问题来了:一个纨绔子弟画了十年鹿,最后发现真正的大师竟然是跟在身边伺候笔墨的小厮?
说起来,这事还得从柳子言这个「画鹿专业户」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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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世代书香门第,到了柳子言这一辈更是家底殷实得流油。按道理说,这小子应该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光宗耀祖。
可这货偏偏不走寻常路,对功名利禄一点兴趣都没有,就迷上了画鹿这么个奇葩爱好。
每天带着贴身小厮全发往深山老林里钻,蹲草丛里观察野鹿,一蹲就是大半天。全发这小子沉稳得很,主子在那儿像个雕塑似的盯着鹿群,他就捧着墨砚颜料在旁边候着。夏天给主子摇扇子赶蚊虫,冬天裹着厚棉袍给墨汁保温。
这是何等的忠心耿耿啊!
刚开始柳子言画的鹿,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鹿角画得像枯树枝,鹿蹄子跟木疙瘩似的,毫无生气可言。
柳子言这厮也是个轴的,看着自己画的这些「四不像」,索性在林子里搭了个草棚子,决定长期蹲点。春天看鹿群啃嫩草,夏天观察母鹿舔小鹿,秋天描绘鹿毛上的白霜,冬天画瘦鹿栖息在寒枝上。
这份痴迷劲儿,说是走火入魔都不为过。
有一回暴雨把草棚子冲垮了,全发背着湿透的主子在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怀里还紧紧护着那幅只画了一半的鹿图。两个人像落汤鸡似的,但那画纸一滴水都没沾上。
就这么折腾了十来年,奇迹出现了。
柳子言笔下的鹿居然有了魂!
那天他在宣纸上勾勒完最后一笔鹿尾,全发刚研好的松烟墨还冒着热气呢,柳子言蘸了点墨轻轻点在鹿眼上——
宣纸突然簌簌作响,一只银灰色的小鹿竟然从纸上跳了下来!在案几上蹦跶了两下,还衔走了砚台边的半块墨锭就跑了。
全发吓得手里的扇子都掉地上了,柳子言却盯着那空了一角的画卷哈哈大笑。
「我画活鹿了!我画活鹿了!」
从那以后,柳子言画的鹿总在点睛的那一刻活过来。有时候是拖着漂亮犄角的公鹿,在院子里的梅树上蹭痒痒;有时候是怀了崽的母鹿,温顺地舔他研墨的手指。
全发见得多了也不惊奇了,只是每次伺候笔墨时格外用心,知道一不留神,刚研好的墨就被那些鹿给叼走了。
这简直成了柳家的日常景观——院子里时不时蹦出几只纸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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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景不长,柳子言又开始不满足了。
看着那些从画里跳出来的鹿,都是些温温吞吞的样子,他觉得没劲。「都是些温吞的货色,」他对着刚画好的卧鹿皱眉头,冲全发说道:「我得画些有生气的!」
柳子言决心要画被老虎追赶的鹿,那种生死关头的惊恐和力量。
全发一听这话,眼珠子都瞪圆了。要画真的虎鹿相逐,那就得往更深更危险的山里去啊!
为了这个「艺术追求」,主仆俩没少遭罪。有一回正躲在巨石后面写生呢,一只斑斓猛虎突然从树后窜出来,离柳子言不过十步远!
全发眼疾手快,拽着他就往陡峭的山坡下滚,两人滚得满身泥巴,画具撒了一地,老虎的咆哮声就在脑袋顶上响!
还有一次在溪边画鹿群喝水,忽然瞥见对岸草丛里闪过一条虎尾巴。全发拉着柳子言趴水洼里憋气,直到老虎走了,两人都成了落汤鸡,画纸上的墨都晕成一团黑。
这是玩命啊!为了艺术玩命!
就这么险象环生地折腾了半年,柳子言笔下的奔鹿越来越传神了。
鹿角在风里张扬着,四只蹄子踏得尘土飞扬,眼睛里全是惊恐,连尾巴上炸开的细毛都画得清清楚楚。每次点睛,这些鹿都像疯了似的从纸上窜出来,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撞翻花架,踢倒水缸,非要等柳子言喊上几声「安静安静」,才蔫蔫地钻回画里去。
这动静闹得,整个柳家鸡犬不宁!
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皇宫里。皇帝觉得稀罕,下旨宣柳子言进宫作画。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柳子言屁颠屁颠地进了宫,全发也跟着沾光,头一回见识皇宫的富丽堂皇。
皇宫里的画室那叫一个奢华,砚台是玉石雕的,墨锭是松烟合着麝香制成的,连研墨用的水都带着甜味儿。有专门的内侍伺候笔墨,全发插不上手,只好站角落里看着。
柳子言被一群人围着,反而有些拘谨了。
深吸一口气,铺开上好的宣纸,心想得画只最威风的鹿才对得起这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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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言凝神静气,笔走龙蛇,不多时,一只威武的公鹿跃然纸上。
这鹿比以往任何一幅都精致,犄角分了七个叉,像珊瑚枝一样漂亮,身上的斑纹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正扬蹄奔跑,姿态昂扬得不得了。
周围的内侍都啧啧称奇,皇帝也捋着胡须点头称赞。
柳子言心里美滋滋的,蘸了浓墨,小心翼翼地点在鹿眼上,等着见证奇迹——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宣纸安安静静的,那鹿就那么定格在纸上,没有丝毫要活过来的意思。
柳子言愣住了。他又蘸了些墨,在鹿的前蹄边添了几笔飞尘,再点一次眼睛——还是没动静!
那鹿明明画得极好,眼里的神采,奔跑的姿态,都和以往那些活鹿一模一样,怎么偏偏就不动呢?
皇帝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了。
内侍们也不敢吭声,整个画室静得能听见蜡烛噼啪响。柳子言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子,手都开始抖了,反复检查那画卷,愣是找不出哪里不对。
这下丢脸丢大了!
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候,角落里传来「嗤啦」一声轻响。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全发不知何时捡起了一张废弃的宣纸,手里捏着半截用剩的墨条,正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
有人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全发画的竟然是一只老虎!
那老虎不过巴掌大,却凶神恶煞得要命。吊睛白额,獠牙外露,前爪正按在一块岩石上,后臀微微耸起,分明是蓄势待发的架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前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撕咬。
最要命的是那身虎皮,浓淡相间的墨色把皮毛的光泽质感都表现出来了,连虎须都根根分明,透着股慑人的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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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言这才恍然大悟!
他猛地看向自己画的鹿,那鹿奔跑的方向,恰好对着全发画的老虎!
原来不是他的鹿画得不好,而是全发笔下的老虎太过传神,那鹿在纸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跳出来找死呢?
十年来,全发日日夜夜在旁边看着,看着柳子言怎么调色,怎么用笔,怎么布局。那些险象环生的写生经历,全发一次不落地跟着,老虎的凶猛,鹿的惊恐,全都印在他心里。
真正领悟精髓的,原来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厮!
皇帝看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禁哈哈大笑,指着全发道:「原来真正的妙笔生花,在这里啊!」
从那以后,全发成了宫廷画师,而柳子言——依然是那个画鹿的公子哥,只不过再也不敢说自己是什么高手了。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你以为自己是专家,结果真正的大师一直在你身边默默看着,等着合适的时机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民间有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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