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有一个书生名叫侯鼎,他哥哥在京城做官是少府,位列九卿。
侯鼎在家中读书,为了不被人打扰,于是将后院打扫出来,精美布置了一番,当做自己的书房。从早到晚都在书房读书,除非有特别好的朋友拜访,一般人都不能进后院,丫鬟书童也不能进去。
一日,秋高气爽,侯鼎喝了一点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中侯鼎策马奔腾,来到一个县城,绕过繁华的街道,又走进小巷。
侯鼎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他家大门刷着红漆,房子看起来普普通通。门两侧有一副对联:好歌好舞有美人,一杯一杯又一杯。
字迹比较秀气,侯鼎认为这里一定是青楼,于是下马,忽然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我秋荷死也不接客,大不了就是一死。”
侯鼎看到姑娘虽然狼狈,但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脸上还挂着泪痕,更加让人怜惜。
只见姑娘朝东边跑去,侯鼎刚想上马追去,忽然梦中惊醒。
原来自己还躺在软塌之上,不过是一个梦,只不过梦中的房子,街道还有姑娘都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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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老夫人给侯鼎娶了周氏,周氏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豪,周氏性格温柔,十分贤惠,老妇人十分满意,但侯鼎却一直不能忘记那个叫秋荷的女子。
又是一年秋天,侯鼎去京城看望哥哥,住在定松门的一处院子。
有一天,侯鼎闲逛,忽然走进一个小巷,好像和梦中的一模一样。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房子前面,大门也是红色的,门两侧的字和梦中是一模一样,侯鼎感到十分奇怪。
经过打听,原来这里是京城名妓媚娘的家,以前媚娘也是出名的大美人,现在年老色衰,就收养了几个女孩子,其中有一个叫秋荷的,去年跟着当地的小混混跑了,现在也没回来,所以媚娘把大门锁了,不再见客。
侯鼎了解情况后,结合自己的梦,他认为秋荷一定是死了,媚娘说她和人私奔就是借口。
回家后便告诉哥哥,让哥哥利用自己的人脉,让知府派人去调查一下媚娘。
哥哥认为他就是胡乱猜想,没当回事。
侯鼎没有放弃,便和书童商量了一个办法,假冒秋荷的哥哥,找媚娘要人,媚娘支支吾吾,推三堵四,就是不交出秋荷。
侯鼎回家后亲自写了诉状送到知府,诉状写道:我有一个婢女名叫秋荷,来到我家七八年,而且还是我家总管的妹妹,去年被坏人拐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家总管来到京城,路过青楼的门口,发现该婢女站在门口,看到她哥马上就跑了。总管确信看到的女子就是丢了的妹妹。希望知府大人马上去搜捕。
当时的知府是李公,李公大公无私,办案缜密,接到诉状十分重视,而且上诉之人还是少府的弟弟,李公抓来媚娘,经过审讯,媚娘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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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秋荷是她买来的姑娘,认了干女儿,自己让秋荷给客人唱歌跳舞,秋荷不听话,媚娘就毒打了一顿,秋荷逃跑失败,被抓回来后,当晚秋荷就上吊死了。
人死了可是一件大事,媚娘也不敢让人知道,就悄悄地埋在后花园。
事后,媚娘就说秋荷和混混私奔了,但她不知道秋荷还有一个哥哥。
知府派人挖出尸体,尸体居然没有腐坏,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围观的众人都感到惊奇,忽然有一个头戴高帽子,衣着华丽的男子冲了进来,抱着尸体痛哭流涕,众人又是一惊。
官差问了才知道,此人正是秋荷的亲哥哥,官差大笑,秋荷到底有几个哥哥。
这个男子擦了眼泪 ,开始诉说整个过程:
男子名叫张鑫,进士,现在户部任职。
家中又一个妹妹,自己外出考试的时候,妹妹和妻子住在一起。
有一天张鑫的妻子私会情夫,二人做了不道德的事情,刚好被妹妹撞见,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妹妹绑了起来,卖给路过的一个商人。
张鑫考完试回家,就问妻子妹妹人呢,妻子就骗他妹妹跟一个少年跑了。张鑫大骂她不是人,不干人事!
自己妹妹老实本分,怎么可能与人私奔,张鑫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邻居就悄悄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张鑫马上报官,把妻子关入大牢,同时发出通告寻找失踪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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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书童在外面看热闹,发现尸体就是失踪多年的妹妹,于是连官服也没换,马上跑来,果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时侯鼎看到真的哥哥来了,就笑着告诉知府,其实自己是假冒的,当时只想救人,才不得以出此下策,知府知道后十分佩服他的为人,并没有追究。
由此,侯鼎名声远播,人们都说他是正义之士,有许多人慕名拜访,与他做了朋友。
其中张鑫更是视为恩人,三日一小请,五日一大宴。
差不多一个来月,侯鼎辞别哥哥回老家。
刚出城,路过一片坟地,书童说:“那边的那个新坟就是秋荷,她哥哥把她埋在这里。”
侯鼎感叹不已,让书童去附近村中买一壶酒,来到秋荷坟前,倒了一杯酒,淡淡地说:“我已经帮你找到家人了,你现在知道吗?可怜的姑娘。”
说完,就感觉有人拉了一下衣角,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侯鼎和书童继续赶路,晚上来到一家客栈,刚要睡觉的时候,侯鼎感觉身旁有人,转身却什么也没有,侯鼎感觉很奇怪,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回家的一路上,总会感觉身边有人,侯鼎回家拜见母亲,晚上吃饭的时候,说了在京城的奇遇,老妇人和妻子周氏都啧啧称奇。
过了几天,周氏马上要生产了,侯鼎就搬到书房住。
半夜三更的时候,侯鼎还没有睡熟,忽然听到床边有脚步声,侯鼎小声问:“你是谁?”
“秋荷。”
侯鼎从第一次梦中见到秋荷,就深深的爱上了秋荷。所以也不害怕,笑着说:“这么黑,我也看不清你是谁,怎么知道你就是秋荷?”
话还没说完,秋荷就点好蜡烛,只看到内衬站在地上,花容原貌好似天女下凡,和之前梦中的凄惨样子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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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荷作揖拜见侯鼎,说:“秋荷命苦,遇到恶毒嫂子,后来又被卖到青楼,被老鸨欺辱。我不愿卖笑,就上吊自尽。如果没有公子,我真是死不瞑目,自从公子救了我,我就一路从京城跟了过来,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我想报答公子。”
侯鼎心中大喜,又有些担心,问:“人鬼在一起,不会出事吗?”
秋荷突然红了脸,说:“人鬼在一起是不好,但也分人。想我这样报恩的就不会害你,如果有坏心思,就很危险。再说我就是为了守住清白才死的,公子就不用担心了。”
侯鼎开心地拉着秋荷,想进一步发展,秋荷还有些害羞往后退缩。
在侯鼎的坚持之下,秋荷才说:“我这么洁身自爱的一个姑娘,到死都是清清白白的,如果不是报恩,我真不会和你做这个不道德的事情。”
侯鼎不等她说完,就强行拉到床上,二人恩恩爱爱,缠缠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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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秋荷就藏在书房。
有时候大白天,秋荷也会出现,和侯鼎甜蜜的生活在一起,除了不吃饭,不洗澡,其他的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侯鼎一起也不喜欢别人打扰,家人从来都不会去书房,所以秋荷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秋荷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但为了侯鼎,秋荷按照当初媚娘所教,给侯鼎唱歌跳舞,侯鼎读书之后的生活更加丰富。
侯鼎还问为什么唱的这么好,秋荷说:“一起在青楼的时候,媚娘让大家学习唱歌跳舞,自己不想学,不过都记得,现在遇到公子,我才会唱一唱罢了。”
秋荷不识字,侯鼎就手把手的教他,没几天就可以读书了。
有时候秋荷还会读一些《金刚经》《楞严经》之类的书籍,甚至晚上都在打坐。
侯鼎妻子周氏终于生了小宝宝,秋荷让他赶紧回到前院和妻子住在一起,说:“我只是报恩,不能让你妻子独守空房,也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侯鼎不愿意分开,但秋荷忽然消失不见了。
侯鼎没有办法,只好回到周氏的卧房,差不多有个三五天就会去书房休息,找秋荷温存一下。
差不多过了一年,秋荷笑着说:“我怀孕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上天让我给你生个孩子来报答你,我也该走了。”
侯鼎大惊失色,不想秋荷离开,就问她要去哪里。
秋荷说:“我读了《金刚经》,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我以前是王母的侍女,犯错被贬到人间。但我没有堕落风尘,王母让我返回天庭,继续做侍女。公子明天去小树林,松树下面有一个婴儿,就是你的孩子。公子抱回家就说是捡的,别人也不会怀疑。而且你妻子的三个孩子都是普通人,只有这个孩子前途无量。”
说完秋荷挥泪离去,顷刻间就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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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鼎悲痛不已,第二天果然在松树下捡到一个婴儿,回家后找了一个奶娘,一开始大家也不奇怪,后来婴儿长大了,和侯鼎长的一模一样,老夫人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鼎就告诉母亲在京城的时候,所救的女子报恩,自己才有了这个孩子。
多年后,果然秋荷的儿子当了大官,周氏所生的三个孩子都很普通,只有一个当县令,其余两个经商去了。
侯鼎也当了侍郎,有一天带着秋荷的儿子上京城,找到秋荷的哥哥张鑫,说这个就是他外甥,张鑫见到外甥,又惊又喜。
后来侯鼎和张家往来亲密,好像一家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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