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鲁木齐城郊的石人沟水库旁,五千只鸡正过着让都市人羡慕的“鸡生巅峰”——它们在山坡上肆意奔跑、打架、晒太阳、刨土打滚,羽毛油亮,眼神带光。
实在是——鸡你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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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它们中间的维吾尔族汉子玉素甫·艾比布拉,看上去就不像个普通养鸡户。他真正的身份,是新疆大学物理科学与技术学院的副教授、理论物理博士。
一个本该待在实验室里推公式的学者,为什么会跑到荒山野岭养鸡?
答案,藏在一场长达八年的“学术独行”之后。
❤️ 八年申请,八年失落|他终于决定“换条路走走”
2023年8月24日。
玉素甫像过去七年一样,坐在电脑前刷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公示名单。
又没中。
这一年,是他博士毕业回到新疆大学的第八年,也是他申请地区科学基金的第八年。
“说完全不失望是假的,但那次……我反而有点松了口气。”
他研究的是“自旋玻璃”,属于统计物理中的冷门领域。全国只有两三个团队在做,顶刊稀少、同行寥寥。
他把自己形容为“孤军奋战的骑士”,冲了八年,仍看不到尽头。
那一年,玉素甫47岁。
他问自己:人生还能有几个八年?
——不如换条路,把物理“用出去”。
从喀什驻村到山坡鸡场|他用“第一性原理”养鸡
转变的种子,其实早在驻村期间就已埋下。
2021年,玉素甫在喀什地区叶城县驻村。他发现当地农民还在用养牛养羊的方式粗放养鸡。
他买来《高效养土鸡新技术》,带着村民试起来——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养鸡。
回到乌鲁木齐后,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能不能用物理思维,真正把鸡养好?
“我要用亚里士多德的‘第一性原理’养鸡,”他对朋友说,“本质就是两个字:健康。”
——鸡的身心健康。
他和合伙人在石人沟水库边租下一片阳光坡地,坚持散养,拒绝笼养。
每天一早,鸡群像小学生放学一样扑棱着翅膀往外冲,玉素甫总忍不住笑:
“有必要这么着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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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
(插个冷知识:亚里士多德其实早就跟鸡有过一段渊源。他的老师柏拉图说“人是两腿无毛的动物”,结果亚里士多德直接拎来一只拔了毛的公鸡说:“看!这就是老师说的人!”)
当鸡群成为课题|他找到了“复杂性科学”的新大陆
转机发生在2024年10月。
玉素甫在浙大举办的统计物理论坛上见到了博导周海军教授。
“国外早就有人用统计物理研究羊群行为了,还发了挺不错的论文。”
一句话,瞬间点醒了玉素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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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底,玉素甫·艾比布拉(右一)、乔治·帕里西(右二)、周海军(右三)在浙江大学举办的统计物理与复杂系统论坛上。
更让他激动的是,他还在论坛见到了2021年诺奖得主乔治·帕里西——正是用统计物理方法研究鸟群运动的大神。
玉素甫突然意识到:
我的鸡场,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复杂系统”实验室吗?
从此,养鸡不再仅仅是养鸡。
他着迷于观察鸡群刨土的节奏感,发现它们“嘟嘟嘟嘟”像在跳舞;
他还发现,当鸡达到一定数量,会涌现出“集体智慧”,连老鹰都不怕。
这完美印证了诺奖得主菲利普·安德森的名言:
“More is different”(多即不同)
——单个粒子简单,但数量足够多时,就会涌现出全新的特性。如今正火热的AI大模型,之所以能够产生类似人脑的智能,也是模型数量足够多之后产生的“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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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一边养鸡,一边与苏州大学合作,真正把鸡群变成了研究课题。
物理学家养的鸡,到底有什么不同?
你肯定想问:所以这些鸡……到底好不好吃?
来,划重点:
外观:更健壮,羽毛更有光泽;
行为:更活跃,更快乐(没错鸡也有情绪);
肉质:因为天天跑步、晒太阳,肉质紧实、不柴不腻;
安全:无抗生素、无农药残留,新疆大盘鸡安心之选。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鸡群的复杂性研究顺利,说不定对无人机群的协同产生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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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玉素甫的博导周海军教授都发朋友圈点赞:
“祝愿玉素甫创业成功,科研与养鸡相辅相成!想尝尝的话,怎么下单呢?”
“鸡场离学校只有15分钟,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玉素甫面临的问题,并非他一个人所独有。
近年来,国内年轻学者猝死、自杀的案例时有发生,令人痛心。2021年,某著名高校一名32岁教师因“非升即走”制度压力过大而选择结束生命;2022年,另一所高校的年轻教师因考核压力猝死在工作岗位。这些悲剧背后,反映的是整个学术生态的问题。
“非升即走”制度源自美国,本意是激励青年教师奋发向上,但在实施过程中却逐渐变异为简单的KPI考核。青年教师必须在三到六年内,发表足够多的高水平论文,拿到足够多的科研项目,否则就要被解聘。这种短期化的考核机制,迫使许多学者不得不选择那些容易出成果的跟踪式研究,而不是真正有创新价值的探索。该制度造成如下两方面恶果:
一方面,学术内卷日益严重。学者们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达到考核要求,不得不加班加点,牺牲休息时间,牺牲健康,甚至牺牲学术兴趣。大家都挤在几个热门领域,做着类似的研究,发着类似的论文。而那些真正需要长期投入的冷门方向、基础研究,则少人问津。
另一方面,中国的产业实践中存在大量与研究脱节的情况。许多企业面临技术难题无法解决,而高校的研究成果却往往停留在论文层面,难以转化为实际生产力。比如在半导体领域,我们被“卡脖子”的问题至今未能完全解决;在工业软件领域,国产化率仍然很低;在农业领域,传统的养殖方式仍然占主导地位,科学养殖的普及任重道远。
如今的玉素甫,再也不纠结基金中不中了。
他把时间留给了鸡、学生和自己。
他的鸡场离新疆大学只有15分钟车程。
他说:“这个距离刚刚好——不远不近,既保持学术的清醒,又不脱离现实的土地。”
在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是所有学者都适合挤在独木桥上。
有的人用论文实现价值,有的人用实践改变产业。
而他,选择用物理学的思维养好一只鸡,让新疆大盘鸡更香、更健康。
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什么?
玉素甫的故事背后,是一场无声的变革。
- 高校
:该打破“唯论文、唯项目”的考核模式了,让学者做真正有价值的事;
- 学者
:勇敢走出象牙塔,你的知识在产业中可能更有用;
- 社会
:鼓励跨界、包容“非典型成功”,给创新者更多空间。
就像诺奖得主菲利普·安德森常说的那句:
“More is different”(多即不同)
——人生不只有一个方向,成功不只有一种模样。
所以,最后一个问题:
物理学教授用诺奖理论养的鸡,你想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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