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尚德年内两度换帅：老牌光伏巨头的重整困局

地方国资退场，产业资本上位，无锡尚德重整进入深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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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1日，天眼查工商信息显示无锡尚德完成管理层重大调整，万英姿正式接任董事长，何淑范出任董事兼总经理，这是继3月“建发系”黄昶取代武飞之后，这家老牌光伏企业半年内的第二次董事长更替。

新任董事长万英姿并非传统光伏行业出身，而是弘元绿能旗下控股子公司弘元光能的财务总监。其履新被普遍视为弘元系深度介入无锡尚德预重整的关键信号。

早在7月8日，弘元光能就已与顺风光电签署《合作经营协议》，接管尚德的经营管理职能，包括财务与供应链等核心环节。与此同时，顺风光电与厦门建发新兴能源的托管协议宣告终止，标志着尚德控制权在地方国资与民营资本之间完成“交接棒”。这一变局与无锡市新吴区法院于5月26日启动的预重整程序形成了微妙呼应。

事实上，此次换帅是尚德预重整进入关键阶段的直接体现。2024年底，厦门建发作为地方国资代表接手托管，寄望通过“建发系”高管的行业经验稳定局面，但半年后因重整进展不顺而退出。相比之下，弘元绿能的介入更具产业协同逻辑：弘元光能与尚德同处长三角光伏产业带，地理与产业链匹配度高，契合无锡市政府“将研发、销售总部留在本地”的产业诉求。

弘元绿能的介入并非单纯的“白衣骑士”行为，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战略豪赌。从商业价值看，双方资源互补性形成强烈吸引力。无锡尚德虽深陷债务泥潭，但其在全球100多个国家的销售渠道和品牌积淀仍具稀缺价值，尤其在欧洲市场保持的“受欢迎组件供应商”地位，能有效弥补弘元绿能海外市场仅占2%营收的短板；而尚德无锡生产基地的基础设施，则为弘元避免了至少15亿元的重复投资成本。

然而，无锡尚德的经营困境依旧严峻，弘元绿能接手无锡尚德也不得不考虑其债务问题。截至2025年6月，经核查的债务总额仍高达95.88亿元，资产覆盖率不足30%。经营层面更是雪上加霜，2024年组件毛利率跌至-12.42%，产能利用率长期低于60%，远低于行业平均的78%。在全球组件价格同比下跌25%的环境下，新管理团队必须面对技术滞后、债务高压和价格战三重夹击。

此次由财务高管主导的团队上任，被解读为尚德回归“财务优先”思路的信号。类似2011年CFO掌舵时期，核心任务是控制成本与稳定资产负债表。预计新团队将采取更加激进的瘦身策略，进行优化供应链账期（尚德平均付款周期长达187天）、剥离闲置产能（如3条P型电池产线）、重启欧洲高毛利市场（曾贡献40%营收）。但这些举措能否在价格战下转化为盈利空间，取决于弘元带来的供应链整合和财务优化能否尽快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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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弘元绿能自身也处于财务紧张状态。其已连续7个季度亏损，累计亏损达35.71亿元，上半年应付账款高达117.32亿元，而货币资金仅有43.07亿元。在这种背景下，弘元接手尚德被视为一场“蛇吞象”的豪赌。

并且现实挑战远超预期，光伏行业正经历惨烈的价格战，2025年上半年组件均价同比下跌25%，创历史最大跌幅。成本管控能否转化为实际盈利空间，取决于新团队的精细化运营能力：弘元光能带来的供应链整合经验能否将尚德的原材料采购成本降低8%～10%？财务团队设计的账期优化方案能否将营运资金占用减少30%？

这些关键指标的改善进度，将决定尚德能否在预重整期间实现经营性现金流回正。一位接近重整管理人的知情人士透露：“新团队的首要任务不是技术升级，而是让这家企业先活过这个冬天。”

从行业大势来看，无锡尚德的换帅风波，是光伏行业“洗牌期”的典型样本。一方面，行业集中度不断提升，2025年上半年TOP5组件企业市场份额已达60%，二线企业生存空间被严重挤压；另一方面，技术更迭加速，TOPCon与BC技术路线竞争白热化，尚德因押注P型路线而明显落后。

对同类老牌企业而言，尚德案例提出三个核心命题：如何平衡资本运作与实业根基？技术滞后企业的转型窗口期还有多久？区域政府与企业的共生关系如何重构？

第一个命题直指战略定力问题。对比尚德不同时期表现可见，施正荣时代技术冒进导致产能过剩，郑建明时期过度资本运作剥离核心资产，都偏离了实业经营本质。当前弘元系需要证明的是，产业协同而非资本游戏才是整合核心。

第二个命题关乎生存底线，行业数据显示，N型电池对P型的替代速度正在加快，2025年N型组件市占率已达65%，留给尚德的转型窗口期不会超过18个月。

第三个命题涉及政企关系重构，无锡市政府“将研发总部留在本地”的诉求需要与企业市场化运作平衡，这种平衡艺术将决定地方产业根基能否保留。

最后，对于万英姿团队而言，摆在办公桌上的不仅是近百亿元债务清单和连续亏损的财务报表，更是一份改写“光伏第一股”命运的历史答卷。

在光伏产业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尚德的重生之路或许漫长，但它的每一步探索，都在为行业回答一个根本问题：当技术浪潮与资本周期双重洗礼下，老牌光伏企业如何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坐标？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更多光伏老兵的未来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