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今年是援摩洛哥中国医疗队派遣五十周年。中摩两国于1958年11月正式建立外交关系。1975年9月,上海组建的第一支中国医疗队进驻塞达特省的哈桑二世医院,由此开启援摩洛哥医疗工作的历史。
50年来,上海已连续向摩洛哥派出197批医疗队、2025人次的医疗队队员。一代又一代上海医生秉承“不畏艰苦、甘于奉献、救死扶伤、大爱无疆”的中国医疗队精神,竭尽全力为当地百姓提供优质医疗服务,并在摩洛哥医学史上创造多项奇迹。
生命无价,仁爱无界。纪念援摩洛哥中国医疗队派遣五十周年,让我们一起聆听援摩队员们的讲述。
在摩洛哥考驾照
张继东(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第102批援摩洛哥中国医疗队本格里分队)
我的援摩工作已过去整整20年,有一件事是援摩带给我的“红利”。
2003年10月,我成为由普陀区中心医院负责组队的援摩洛哥本格里医疗队的一员。到摩洛哥的第一年,我们一边工作,一边熟悉当地环境。本格里医疗队工作的医院在当地叫作综合诊所,负责本格里市的医疗工作,成立于2001年7月。我们是这支医疗队的第二批队员。我是骨科医生,骨科最常见的疾病是骨折、脱位及车祸外伤等。骨科手术需要特殊的手术器械,本格里连医用螺丝刀都没有,只能将就用修自行车的内六角扳手拧螺丝,即便是肌肉发达的人也使不上劲。通过与国内援外物资供应站取得联系和支持,才逐步配齐必要的器械。
逐渐解决了工作上的这些挑战后,我的生活在摩洛哥也迎来新篇。在摩洛哥工作一年后,我认识了很多靠谱的朋友,其中就有一位驾校老板,报名学车由此开始。
驾校是一间二层楼的房子,楼下的30平方米用于学习交通法规,楼上是老板办公室。整个驾校只有一辆教练车。我先老老实实上交规课,法语版的交规书有上百页纸,我在学交规的同时也学法语。摩洛哥的交规同法国一样,驾驶习惯同我国一样,在道路右侧行驶。
除了啃交规书,到驾校后还要看电视反复做题,我又借着机会练习法语听力。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充实,上午在医院上班,下午到驾校学习,常常被教练开车带着在城市边的道路上进行一个个科目的实操练习。
本格里市的地区面积5500平方公里,城市面积25平方公里,整个地区人口据2001年统计为24.2万人,面积相当于上海的85%,而人口只有上海的1%。当时,在摩洛哥没有汽车是非常不便的,地域大且没有公共交通,农村还有马车。为此,平日里不可能去的乡下地方也都借此机会去了,看到了真正的摩洛哥农村。
学车3个月后,我终于可以去考驾照了。考试是在本格里市所在省府喀拉省,考前要提供摩洛哥居住证、驾校学习证明、150迪拉姆和三张照片。
首先进行理论考,可以选择多种语言,有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没有汉语。考点老师说,我是来喀拉省考驾照的第一个中国人,我选择了法语考试。
第二个考试类似国内的小路考,有前进、倒车、转弯、侧方移位等。
第三个内容是上路考,考官坐在副驾驶,看你开一段路。一个上午全部考完。过了两天,驾校老板恭喜我一次通过考试,给了我一本摩洛哥驾照,从此我便有了驾照。
2005年11月,我完成两年援摩工作回到上海,顺利地把摩洛哥驾照换成国内驾照。驾照开始日期还是摩洛哥驾考通过的日子。当天开车回家是我第一次在上海的马路上行驶,兴奋的同时还有点儿紧张。
在摩洛哥考驾照已过去了20年,但只要提起开车,就会想到这是援摩让我享受到的“红利”,就会回想起摩洛哥的经历,颇有一番滋味。
一次深夜抢救,病人就是我自己
方培耀(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第128批援摩洛哥中国医疗队梅克内斯分队)
摩洛哥梅克内斯的穆罕默德五世医院,是1981年起由原上海第二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承担援摩任务的定点医院,该院是摩洛哥王国的第三大医院。
2008年3月9日夜里10点多,我突然左鼻孔大量出血,低头是满地的鲜血,仰头又是一口口地咽血。医生同行都知道,严重鼻出血是可以引起休克的,而休克进一步意味着什么,不用说大家也明白。
驻地队员闻声纷纷冲进我的房间。我院的针灸医师沈荣宝忙碌着拿冰块,找药物,联系当地五官科急诊。儿科护士王静芳先是用混有收缩小血管药物的棉栓填塞鼻腔,随即开放静脉。骨科医生张兴凯迅速联系上海五官科的老同学,询问处理方法。当知道我的鼻出血很可能是中老年高血压及小血管硬化后,麻醉医师马鑫立即先静脉推注止血药,然后边监测血压、边使用降压药。烧伤科护士黄丽和与张建林医生积极配合着大家。
半夜过后,出血状况改善,但还没完全止住,队里翻译兼司机杨宇马上和沈荣宝医生、马鑫医生一起驱车把我送到当地另一家医院的五官科急诊。返回驻地时已将近凌晨2点。
第二天早上,昨晚参加抢救的队员全都照常去穆罕默德五世医院上班。膳食营养科的邹荣珍给我做了稀饭,送来脱脂牛奶和木耳参菇鸡汤。当我上厕所回到住处,床上被褥一新,桌上地上的血迹全无。这来自烧伤护士顾以佩的辛勤劳动。儿科护士李雯珏给了我一束当地的桔子花,花上写道:生命是顽强的!
在我逐渐康复时,大家笑称:“向总队部报告,我队在梅克内斯穆罕默德五世医院成功抢救了一名急诊重危病人,那就是我们的队长!”都说我们远离祖国亲人,而这一切却让我真切地感受到祖国亲人就在我身边。
跨越半个世纪的男士理发店
王晖(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第196批援摩洛哥中国医疗队塞达特分队)
1975年至今,中国援摩医疗队在摩洛哥已驻扎整整50年。第196批医疗队塞达特分队正是在援摩起点——摩洛哥卡萨塞达特大区的哈桑二世医院工作。塞达特是一座宁静的山区小镇,居民大多是穆斯林信徒。对初来乍到的医疗队成员来说,入乡随俗是必须面对的功课。比如,在塞达特,男女理发店通常是严格分开的。如果男子误入女士理发沙龙,会被视为不礼貌的行为;而女士误入男理发店,则是这座小城一个动人的故事。
小镇上的阿布德拉赫曼大街74号是布尔汉丁·奥斯曼(Borhaneddine Othmane)先生的理发店,准确的说是男士理发店。小店的生意如同这座小镇午后的咖啡馆,从不嘈杂,悠然有序。理发室的门口永远停着学徒的破摩托车,被炙热的阳光烤得分外刺眼,不过他们乐得如此,因为恰好可以做晾晒毛巾的衣架。
我初次进入74号理发室是来到这座小镇后的一个傍晚,小镇上的中国人屈指可数,布尔汉丁却一点也不惊讶,原来,他与中国医疗队结缘已有14个年头。他可以说一些法语,夹杂着简单的英语,可以为中国朋友的意愿提出建设性的建议。
即使是最简单的发型,每次都会被布尔汉丁法式服务的仪式感拉满,他会先呷一小口我为他带来的黑咖啡,穿好他白色的圆领长袖理师上衣,头戴圆帽,胡子打理得一丝不苟,让我感受到高级发型总监版的服务。为顾客围好一次性的领圈和阿拉伯花纹的披风,随着电动理发器干净利落地在头顶游走,再换成明亮的剪刀如音符一般有节律地在耳畔、前额、颈后协奏一翻,有时让人舒服到昏昏欲睡,最后的高光时刻是他将剃刀喷洒酒精后点燃,完成“Traditional Stérilisé”(传统消毒法)的仪式,再刮除残留的短发,整个流程才算彻底完成。
布尔汉丁对中国援摩医生还有特殊的礼貌和关注,即使淹没在小镇开斋节拥挤的穆斯林人群里,他也能一眼辨认出这群闪着好奇眼神的中国医生。他告诉我当他还是一个小男孩时,中国医疗队就来到这座小镇,大家都知道哈桑二世医院有中国医生援驻。
聊起店里唯一的女顾客,他说那是14年前,也是他第一次在店里和中国医生结缘。那天傍晚,一位中国女医生在同事陪同下来到74号,因天色渐晚,连续找到几家女士理发沙龙都因语言不通无法给这位女医生理发,男同事想到了这里。
布尔汉丁有些为难,虽然店里暂时没顾客,但为女士理发是头一次,好在女医生要求不高,夏季酷热难耐,只求帮她理成短发即可。于是,布尔汉丁第一次为女士做起理发师。说到这,他苦笑了一下,我猜理发效果一定令他自己也不满意,但他仍保存着女医生为表感激留下的签名和小礼物,一枚中国结。后来,他的74号成了中国医生时常光顾的沙龙。
74号理发店不仅是塞达特小镇居民理发的场所,更是中摩友谊的缩影。50年来,中国援摩医疗队在这片土地上播撒友谊种子,74号理发店见证了这一切。
原标题:《上海医生在摩洛哥③|那些感人瞬间,注定是一辈子的温暖记忆》
栏目主编:樊丽萍、唐闻佳 文字编辑:李相如
来源:作者:文汇报 唐闻佳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