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小村
—— 作者:辛树洋
每次返回故乡,我都习惯伫立在屋后绵延山梁的脊刃上,静静地凝望村庄的景致,放空心身,敞开心扉的欣赏,大口大口地呼吸那略带泥土气息的空气,熟悉的味道浸润心脾。视野所及,从杨家台到冰沟口到火烧滩,再到马河湾、旧沟台,直至后园子,眼下便是辛家湾。河沟正对面,堡子梁赫然矗立,挡住了我远眺的视线,村中央的墱草沟口与旧沟口隔空相望,划定了旧沟社和马咀社的界限。
过去,村民们依山傍水而居,远远望去,大多房屋掩映于梨树枣林之间,颇有些世外桃源之感。 有时,我不禁思索,再过十年八年,这座承载我记忆的村庄是否还会存在? 恐怕届时将人走房空。随着村里年长者逐一逝去,年轻人纷纷在外地立业安家,以致务农之人的日益减少,这个古老的村庄终将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被世人所遗忘。我不敢妄自预测未来,只是对岁月的飞速变迁感到无比慨叹。个人的力量在历史的洪流中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力。我特意询问父母,如今村中实际居住者还有多少,他们的回答是大约25人。倘若刨除短期外出务工者,实际人数甚至不足20人。这20余人中,年长者已逾七旬、八旬,而年龄最小的也已年过半百。遥想当年,我们村子虽小,却也有近200口人(这数据源自初中时帮小叔填写村人口普查表的记忆)。
如今,年轻人外出求学、打工,在外购房就业;部分家庭则搬迁至县里国道旁的镇上,村里人口日渐减少。如今,村中最热闹的时刻莫过于婚丧嫁娶与过年,那几日人气旺盛,颇有往时之姿。 要说人员最聚集之时,莫过于丧事之际。那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因村民去世后需回村土葬。而喜事、乔迁或孩子周岁等庆祝活动,多在城里的饭店举办。到了春节,除去家有父母的,许多人选择在外过年,不再返回故土。
这,便是一个小山村的现状,也是中国无数小山村的缩影。如今,村里仅能种植些香水梨与蔬菜。幸运的是,夏日里在村里做饭尚能用柴火,傍晚的炊烟袅袅,显得格外宁静。 人至暮年,总愈发恋家,舍不得远离故土,割舍不下自己辛苦积累的家业。楼房虽便捷,砖瓦房却有着独特的自在与安逸。 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很少有人在村里新建房舍。就如同我这般年纪,或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即便村中尚有老屋,也大多已在县城或外地购置楼房。无论是在省城、市里,还是在县城或其他城市,总而言之,我们都有自己的小家,都在各地忙碌自己的生活,老家倒像是回乡探方时寄宿的客栈,也是静思时心灵的归处。
我们这一辈人尚有往来互动,而下一代或再下一代,彼此间可能已渐行渐远,甚至素不相识。那些在外地出生的孩子,或许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祖辈来自哪个村落。因为在他们心中,出生之地便是故乡,待得久了,自然而然便产生了深厚的情感依赖。 年轻人之所以纷纷外出购房就业,不外乎以下几个缘由。其一,孩子教育问题。眼下,村庄里早已没有学校,孩子若要上学,最近的也得去乡里的中心小学,到了高中则只能前往县城。许多家长为了陪读,不得不在学校附近租房,久而久之,买房便提上了日程,毕竟十几年租房的费用还不如直接买房来得划算。其二,现实所迫。现今的农村,单靠种地仅能勉强维持温饱,现今社会消费需求丰富多元,不再是传统的吃饭穿衣,想要过得舒适必须另谋副业。于是,县城工业园区的工矿企业成了首选,许多人一边在村里种些田地,一边在就近的工厂上班,既能兼顾家中的农活,又能维系老家的人情往来。其三,工作需求。许多年轻人毕业后,本地适合的工作岗位寥寥无几,无奈之下只能外出求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适应了当地的生活,而且为了子女教育,便都选择就地安家落户。故乡由此成了老家,他乡却变成了家乡。
回想起儿时,村子是何等的热闹,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人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生生不息。再看看如今,大门紧闭,庭院荒芜,杂草丛生。那些曾与我一同成长的伙伴,早已各奔东西,为生计奔波,为生活忙碌,几年也难得一见。而那些陪伴我们长大的长辈们,要么已然离世,要么在慢慢老去。 这便是我成长的村庄,是属于我儿时纯真的心路见证。
没错,这就是我的故乡。 小山村终究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消逝,而我的记忆,又能保存多久呢?也许是永久,但却充满无奈!
作者:辛树洋(马尾沟原住居民,在外创业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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