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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去世远嫁小姑没回,小姑重病后拉着我爸的手,求我爸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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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坐在窗前,回忆起那些刻在心底的往事。爷爷的葬礼上,小姑没有回来,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我父亲心里多年。

那是1988年的冬天,天空是铅灰色的,北风卷着枯叶,在院子里打着旋儿。

我叫赵明志,今年二十岁,是县里一所高中的学生。家里条件不宽裕,但父亲赵长河和母亲孙桂香从不让我们感到贫穷的尴尬。

父亲在砖厂做工,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满身黄泥归来。母亲在街上摆摊卖早点,四点就要起床和面,冬天手冻得裂口也不敢停。

一家人虽然生活清苦,但日子过得踏实。我们住在县城南边的老旧平房里,三间瓦房,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是爷爷亲手栽的。

那天中午,父亲提前回了家,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比往常还要凝重。他把信递给了母亲,然后径直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坐着抽烟。

母亲看完信后,眼圈红了。她默默地把信放进围裙口袋,去厨房添了一勺煤,继续熬她的萝卜汤。

"怎么了,妈?"我放下手中的课本问道。窗外的光透进来,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小姑病了,挺严重的。"母亲声音有些哽咽,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把切好的葱花均匀地撒在汤里。

我的小姑叫赵月兰,是父亲最小的妹妹,比父亲小十二岁。在我们家的老照片里,小姑是那个总站在角落里,瘦高个子的姑娘,眉眼间和我父亲有三分相似,但更加清秀。

小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嫁到了东北,远在千里之外。那是七十年代末的事情,那时候,能嫁到城里,嫁给有正式工作的人,是多少农村姑娘的梦想。

父亲常说,如果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让自己的亲妹妹嫁得那么远。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有稳定工作的对象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

小姑的丈夫张建国在东北一家国营厂上班,负责机械维修,每月有四十多块钱的固定工资,还有住房。虽然离家远,但胜在工作稳定,福利好。

爷爷去世那年,我才十岁。记得那是个寒冬,爷爷的病来得急,走得也快。从确诊肺炎到离世,只有短短一周时间。

记得那时候,父亲给小姑发了电报,但直到爷爷入土,小姑都没能赶回来。后来听说是因为厂里正值生产关键期,小姑丈夫的岗位走不开,而那时候的交通又不便利,小姑一个女人家不敢独自长途跋涉。



父亲从不在人前提起这事,但每次喝了酒,他都会叹息:"连老人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孩子命苦啊。"说完,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很久,眼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

信是小姑丈夫写来的。信中说,小姑患了重病,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希望能见父亲一面。小姑不愿打扰家里,但病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告知的地步。

晚饭后,父亲坐在煤油灯下,一遍又一遍地读那封信,眉头越皱越紧。信纸在他粗糙的手指间摩挲得起了毛边,却仍旧被他小心翼翼地展平,好像那不是一封信,而是小姑本人。

"你去吧,"母亲说,手里缝补着父亲的旧棉裤,"她是你亲妹妹,这时候最需要亲人在身边。"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针线。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厂里能给假吗?"父亲忧心忡忡。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工作证,那是他的骄傲,上面写着"优秀工人"几个字。

"我去找车间主任说说,他向来敬重你。"母亲安慰道,手上的针线不停,"再说了,你这么多年从没请过假,这次是特殊情况,厂里不会不通情达理。"

屋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银色的长方形。父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要够到千里之外的小姑身边。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去厂里请假,午饭前回来,脸上带着些许喜色。他脱下沾满泥土的工作服,挂在门后的钉子上,小心地掸了掸。

"主任说了,给我半个月的特殊假期,但工资只能算一半。"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那是他记工分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

"够了,够了,"母亲忙道,往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人都去看了,还在乎那点钱?"她舀了一勺自己腌的酸菜放在面上,那是父亲最爱吃的。

"厂里这个月还发了点福利粮,"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是细粮,给你小姑带去,病人吃得下。"他把纸包放在桌上,像是放下了一件珍宝。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忙着准备父亲远行的东西。母亲做了一些能长途保存的吃食——咸鸡蛋、烙饼、还有用盐腌过的咸菜,装在一个旧饭盒里。她还缝补了父亲的旧棉袄,把磨破的袖口用粗线加固,再用一块干净的布片覆盖。



我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拿出二十元,这是我半年来积攒的钱,原本打算买一本《高考复习资料》,但此刻,我觉得这钱给小姑买点水果更重要。

"爸,给小姑买点水果。"我把钱塞给父亲,感觉手心有些发烫。

父亲眼眶有些湿润,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带着砖厂特有的那种粗砺感。

晚上,邻居王叔得知父亲要去东北看望生病的妹妹,特意送来了一瓶他珍藏的药酒:"老赵,带上,路上喝点驱驱寒。"父亲道了谢,小心地把酒放进了行李中。

临行前夜,父亲一夜未眠。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他坐在桌前,煤油灯的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布包。那是爷爷留下的怀表,虽然早已不走了,但对父亲来说,那是爷爷仅有的值钱物件。

"爸,您还不睡啊?"我轻声问。屋外的风吹动着窗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明志,你过来。"父亲招呼我坐下,声音有些沙哑,"你小姑小时候,最喜欢缠着爷爷讲故事。爷爷最疼她,说她是家里的小公主。"

说着,父亲的眼里闪着泪光,灯芯跳动了一下,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当年她出嫁,爷爷送了她一个小镯子,是奶奶的遗物。你小姑哭得那个样子,说一辈子不会忘记娘家人。"

我点点头,虽然这些事情我都没有亲眼见过,但我能感受到父亲话语中的酸楚。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怀表上的纹路,就像在抚摸一段逝去的时光。

"可是爷爷走的时候,她却没能回来。"父亲轻叹一声,语气中有难以掩饰的失望,"那时候我心里有怨,觉得她太重夫家轻娘家了。这些年也没怎么联系,现在想想,我这个当哥的也有不是。"

他把怀表放进布包,又小心地塞进了行李袋最安全的位置。"这表不走了,但爷爷说过,表的心还在跳,就像他对我们的爱一样,永远不会停。"

第二天一早,我和母亲送父亲去火车站。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天还没亮透,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赶早市的商贩推着板车匆匆走过。



月台上人不多,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旅客,都穿着厚重的棉衣,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小团雾气。父亲穿着那件补了又补的棉袄,背着一个旧帆布包,站在寒风中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到了给家里发电报,"母亲叮嘱道,把一个装满热水的暖水袋塞进父亲怀里,"别省那几毛钱。路上照顾好自己,别光顾着你妹妹,把自己也累垮了。"

父亲点点头,望着远方缓缓驶来的火车,眼神复杂。火车的汽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带着一种特有的苍凉感。

火车进站了,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有人把头探出窗外,呼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照顾你妈,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抱了抱母亲,转身走上了火车。

我和母亲站在月台上,目送火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她在担心。冬日的阳光照在地上,拉长了我们的影子,一大一小,紧紧相连。

十天后,我们收到了父亲从东北发来的电报:已到,月兰病情稳定,勿念。就这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我和母亲松了一口气。

母亲小心地把电报折好,放进了她的针线盒里。那个盒子里装着我们家最重要的东西——户口本、父亲的工作证、我的出生证明,还有几张老照片。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继续各自的生活,但心里总惦记着远方的父亲和素未谋面的小姑。母亲比平时更加勤快,早上三点多就起床准备摊位,晚上还要做些零活贴补家用。我则抓紧每一分钟学习,希望通过知识改变家庭的命运。

两周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在煤油灯下写作业,计算着一道三角函数的题目。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狗吠声响起,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推开门一看,是父亲回来了,身旁还搀扶着一个消瘦的中年女人——我的小姑赵月兰。她比我想象中的要瘦弱得多,几乎是皮包骨头,但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小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有些旧了,袖口处磨出了白边。她头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但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明志,来帮忙。"父亲喊我,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欣慰。他的脸上有了更多的皱纹,仿佛一下老了几岁。

我连忙上前,接过父亲手里的行李,小心翼翼地扶着小姑进了屋。她的身体轻得可怕,就像一片枯叶,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这是明志啊,"小姑看着我,声音虽然虚弱,但很温柔,带着一种遥远的亲切感,"长这么高了,上次见你还是襁褓里的娃娃。"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手指冰凉。

母亲也迎了上来,眼里闪着泪光:"月兰,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歇着,我去做饭。"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身去了厨房,传来了生火的声音。

小姑坐在我们家简陋的客厅里,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一件家具上停留,好像在寻找什么遗失的记忆。"还是老样子,"她轻声说,"就像爹在时候的样子。"

晚饭是母亲精心准备的,虽然家境不富裕,但她拿出了珍藏的一点肉,炖了一锅香气四溢的白菜肉丝汤。桌上还有炒青菜、蒸鸡蛋,甚至还有一小碟从邻居家借来的醋。这在我们家,已经算是丰盛的一餐了。

小姑却只喝了几口汤,就放下了碗筷。她的动作很缓慢,像是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姑姑,再吃点吧,"我劝道,把最嫩的一块肉夹到她碗里,"妈做的汤可好喝了。"汤的热气模糊了小姑的脸,她的眼睛在雾气中显得更加明亮。

小姑笑了笑:"姑姑不太有胃口,明天再好好吃。"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碗边,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数着什么节拍。

饭后,父亲和小姑坐在堂屋的炕上,低声交谈。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他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边。我和母亲收拾碗筷,不时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时而沉重,时而哽咽。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小姑的声音飘过来,"我本来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父亲的回答很低,我听不清,只看见他不停地点着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照亮他疲惫的脸。

那晚,我和父母挤在西屋睡,把东屋留给了小姑。半夜,我被一阵咳嗽声惊醒,刺耳而沉闷,像是从很深的地方发出来的。我坐起身,看见父亲也已经起来了,正端着一杯热水进了小姑的房间。



"喝点水,润润嗓子。"父亲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温柔而关切。

"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小姑的声音很弱,但在夜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说啥傻话,这是你家,哪来的打扰?"父亲说,声音有些哽咽,"睡吧,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我听见椅子轻微的吱呀声,知道父亲坐在了小姑床边。我躺回床上,听着隔壁细微的声响,想象着父亲守在妹妹床前的样子,就像小时候,爷爷守在小姑床前一样。

"小姑病得很重吗?"第二天一早,我悄悄问母亲。我们站在院子里,母亲正在绳子上晾小姑的被褥,冬日的阳光照在上面,有种特别的温暖。

母亲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是肺病,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你爸把她接回来了。"她的声音很低,生怕被屋内的小姑听见。

"那小姑丈夫呢?"我不解地问,不明白为什么生病这么严重的小姑是一个人。

"他们两年前就离了,张建国另有家室了。"母亲的语气里有压抑的愤怒,她用力地拧干手中的毛巾,好像在拧那个素未谋面的张建国,"你小姑一个人在那边受了不少苦。厂里的宿舍分了下来,但因为离婚了,她没分到,一直租住在别人家的一间小杂屋里。"

我心里涌起一股愤怒和心疼,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抛弃自己生病的妻子。"那为什么小姑不早点回来?"

"唉,你小姑啊,心气高。"母亲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一直硬撑着。要不是这次病得实在厉害,她可能到死都不会告诉家里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小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变得更加消瘦,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却越发明亮,像是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看清楚、记住。

父亲托人四处找药,甚至专门去了一趟省城,找了一位据说医术高明的老中医。但那位老中医看过小姑的病情后,只是摇摇头,开了一些调理的药,说是为了减轻痛苦。

母亲每天变着花样做一些容易下咽的食物——细面条、蒸蛋、稀粥,还加入一些补品,希望能让小姑多吃一点。但小姑的胃口越来越差,常常只吃几口就放下碗筷。

我放学后就坐在小姑床边给她读报纸或者讲学校里的事情。她总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一些关于我学习的问题,对我的每一点进步都表现出由衷的欣喜。



"明志,你真聪明,"她常说,"比你爸年轻时还聪明。"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了骄傲,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一样。

小姑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只是经常望着窗外发呆。窗外的景色其实很普通——一棵老槐树,几只麻雀,邻居家晾着的衣服,但她看得那么专注,好像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一次,我看见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照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红色的小棉袄,笑得很灿烂。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发黄,像是被经常拿出来看。

"这是我儿子,叫建华,"小姑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轻声说道,眼里闪着泪光,"已经十年没见了。"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就像在抚摸孩子的脸。

"他在哪里?"我忍不住问,为什么她的儿子不在她身边,特别是在她病得这么重的时候。

"跟他爸爸在一起。"小姑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深深的自责和遗憾,"离婚的时候,法院判给了他爸爸。那时候我身体就不好,没法照顾他。"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照片上,她赶紧用袖子擦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住小姑的手。她的手很冷,骨节分明,像是一片干枯的树叶。

"明志,你能帮姑姑一个忙吗?"小姑突然问,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什么忙?"我点点头,愿意为这个素未谋面但血脉相连的姑姑做任何事情。

"帮我写一封信给建华。我想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他妈妈都爱他。"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渴望和恐惧,"我怕我等不到见他的那一天了。"

那天晚上,我在昏黄的灯光下,按照小姑的口述,一字一句地写下了那封信。信不长,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和爱。她告诉建华,自己生病了,但一直都很想念他;她希望他能好好学习,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她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一直爱他,希望他能原谅自己这些年的缺席。

"谢谢你,明志。"写完后,小姑说,把信小心地折好,放进一个旧信封里,"你真像你爸爸年轻时的样子,心地善良。"她的眼神温柔而感激,让我感到一种特别的温暖。



随着天气转冷,小姑的病情急剧恶化。她的咳嗽越来越频繁,有时会咳出血来。夜里,她常常因为呼吸困难而睡不好,父亲就坐在她床边,整夜守着。

有一天晚上,我被一阵响动惊醒,听见小姑在隔壁房间里痛苦地呻吟。我赶紧起床,看见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在小姑房间里了,父亲脸上写满了焦急,母亲正用热毛巾擦拭小姑的额头。

小姑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像是每一口气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她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可怕。

"哥,"小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来,"我想回老家看看,看看爹的坟。"她的眼里含着泪,透着一种急切的渴望。

父亲的眼泪落了下来,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滑落:"好,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带你回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因为我们都知道,小姑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怕是等不及了,"小姑微微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又无力地倒回床上,"我这辈子,亏欠爹的太多。当年他老人家走,我都没能送最后一程。"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落在枕头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不怪你,"父亲握紧她的手,声音哽咽,"路途遥远,当时条件又不好。"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姑的头发,就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不,"小姑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很坚定,眼里闪烁着一种决绝的光芒,"我那时候不是不能回来,是...是建国不让我回。他说厂里走不开,说老人已经去了,回不回来都一样。我...我不该听他的。"她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全身颤抖。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小姑急促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窗外,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给室内蒙上一层朦胧的银光。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爹最后一面。"小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哥,你能原谅我吗?"她的声音几乎是恳求的,像是这个问题压在她心上很久很久了。

父亲紧紧抱住小姑瘦弱的身体,声音哽咽:"傻孩子,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你是我妹妹,永远是我们家的人。"他的泪水滴在小姑的头发上,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是亲情的力量。它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可以抚平过去的伤痕,可以在生命的尽头给予温暖和慰藉。

第二天,父亲决定带小姑回老家,那里距离县城有五十多里地,是我们的祖辈生活了几代人的村子。我们家在七十年代初搬到县城,但爷爷奶奶的坟还在村子里。

父亲考虑过坐客车,但小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在颠簸的路上坐那么久。最后,他决定用自行车带小姑回去。

"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母亲担忧地问,一边收拾着小包袱,里面放了水和一些简单的食物,还有小姑要带给爷爷的东西——一束纸花和一小瓶酒。

"不会的,"父亲坚定地说,"我带她老老实实地走,慢点没关系,一定把她安全带回来。"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决,像是在完成一个庄严的承诺。

出发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冬日的阳光虽然不热,但很明亮,照在地上,给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边。

父亲借了一辆自行车,在后座上垫了厚厚的棉被,小姑坐在上面,被父亲用围巾紧紧地绑在他的背上。小姑穿着母亲的棉袄,戴着一顶毛线帽,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路上小心,"母亲叮嘱道,递给父亲一个暖水袋,"日落前一定要回来。"她的眼里满是担忧,但嘴上不说。

父亲点点头,踩上自行车,载着小姑缓缓离开了家门。我站在门口,看着父亲驼着背,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小姑靠在他背上,像是一个回家的孩子。

那天,我心神不宁,一整天都在想着父亲和小姑。他们现在到了吗?爷爷的坟前,小姑会说些什么?她会流泪吗?父亲又会怎样安慰她?

太阳西斜时,母亲就站在院子里张望,眼睛不时瞥向村口的方向。我知道她也在担心,虽然她什么都没说。

"他们会安全回来的,对吧,妈?"我问,试图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会的,"母亲点点头,声音里有一种坚定的信念,"你爸做事向来稳妥,不会有事的。"

但天色渐暗,父亲和小姑还没有回来。母亲点起了煤油灯,把它放在窗台上,说是给他们指路。院子里,她走来走去,每听到一点动静就跑到门口张望。



直到月亮高悬,我们才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父亲推着自行车进来,小姑半靠在他身上,看起来疲惫不堪,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母亲赶紧上前,帮忙扶小姑,语气里既有责备又有心疼。

"路上耽搁了,"父亲说,声音沙哑,像是哭过,"月兰在爹坟前坐了很久,不愿意走。"

小姑看起来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有种释然的神色。父亲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然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眼里的泪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去了爹的坟上,"晚些时候,父亲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抽烟时告诉我,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你小姑跪在那里,哭了好久好久。她说她对不起爹,没能尽到做女儿的责任。"

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又被风吹散。父亲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比平时苍老了许多。

"她跟爹说了很多话,像个孩子似的,说她这些年过得不好,但从来没有忘记家。"父亲继续说,声音低沉,"说她想念爹做的那种粗粮饼子,想念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想念爹在冬天给她缝的布鞋。"

"爷爷会理解的,对吧?"我问,想起那个我记忆中模糊的老人,他总是笑眯眯的,喜欢坐在槐树下晒太阳。

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红光照亮了他疲惫的眼睛:"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好好的。"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小姑在我们家住了近两个月,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但精神状态却出奇地好。她常常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天空发呆。有时候,她会让我读书给她听,或者讲讲学校里的趣事。

"明志,你以后想做什么?"有一天,小姑突然问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想考大学,学医,"我回答,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这样就能治好像姑姑这样的病人了。"我的声音里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坚定和热情。



小姑轻轻地笑了,笑容里带着欣慰和一丝遗憾:"好孩子,姑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只是可惜,姑姑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会的,"我急忙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姑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眼神里有种超越了生死的平静。

十二月的一个凌晨,窗外下着小雪,小姑突然病情加重。她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嘴唇发紫,面色灰白。父亲连夜去请了医生,但医生摇摇头,说只能回家等了。

"能不能送医院?"父亲急切地问,眼里满是恳求。

"送去也没用了,"医生低声说,"还不如让她在家里,有亲人陪着走完最后一程。"他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留下一些止痛的药,然后默默离开了。

小姑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要把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那里。她虚弱地抬起手,示意父亲靠近。

"哥,"小姑拉着父亲的手,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接我回来。我这辈子,总算是圆了最后一个心愿。"她的眼里含着泪,但嘴角带着微笑。

父亲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落在小姑的手上:"傻丫头,这是你的家,你永远都可以回来。"他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知道,"小姑微笑着,眼神变得越来越遥远,"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只是有时候人会迷路,会忘记回家的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字字清晰,"哥,我不害怕了。"

父亲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她的生命:"我在这儿,哥在这儿。"

"我看到爹了,"小姑突然说,眼睛看向房间的角落,脸上露出一种孩子般的喜悦,"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那件蓝布衫,笑眯眯的。"

父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有空荡荡的墙壁。但他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爹来接你了,你跟他走吧,别怕。"

那天下午,小姑安静地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很平静,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平静的脸上。

葬礼很简单,按照小姑的遗愿,父亲将她安葬在了爷爷奶奶的坟旁。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许多人虽然不认识小姑,却都来为这个漂泊多年又归来的游子送行。



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最好的归宿,回到自己的根,和亲人在一起。大家都穿着朴素的衣服,带着白色的花,静静地站在山坡上,目送小姑最后的旅程。

回家的路上,父亲沉默不语。雪后的田野格外宁静,阳光照在结了冰的小河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直到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才对着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爹,我把月兰带回来了。"他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然后消散在夜色中。

几天后,父亲收拾小姑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是那封写给她儿子的信,还有一张字条:"哥,请你帮我把这封信寄给建华。告诉他,他妈妈永远爱他,希望他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还有张建国的地址,写得工工整整。

父亲擦了擦眼泪,郑重地把信和字条放好。第二天,他请了半天假,穿上最整齐的衣服,亲自去邮局,把信寄了出去。

"您觉得建华会回信吗?"我问父亲,心里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感到担忧和好奇。

"不知道,"父亲摇摇头,"但这是你小姑的心愿,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平静的坚定,让我明白,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问心无愧。

时光荏苒,转眼间小姑去世已经过去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我考上了医学院,父亲和母亲的头发都白了不少。我们很少提起小姑,但她的藤椅依然摆在院子里,仿佛她随时会回来,坐在那里晒太阳。

去年暑假,一个陌生男孩来到了我们家门前。他约莫十七八岁,高高瘦瘦的,眉眼间有几分小姑的影子。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蓝色衬衫,站在我们家门口,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请问,这是赵长河的家吗?"男孩怯生生地问,声音有些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是的,"我说,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你是?"

"我叫张建华,是...是赵月兰的儿子。"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里闪着泪光,"我收到了妈妈的信,是最近才拿到的。爸爸...爸爸一直没有给我。"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匆忙地请他进屋,跑去工厂叫父亲回来。父亲正在车间里忙活,听说建华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赶回家,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



当父亲看到建华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孩,就像在看一个从遥远时空走来的幽灵。

"舅舅,"建华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收到了妈妈的信。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父亲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谁都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有些情感不需要言语就能传达。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给这个拥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建华告诉我们,他父亲再婚后,一直没有告诉他关于母亲的事。直到最近,他在整理家里的旧物时,偶然发现了小姑的信。信是三年前寄到他家的,但他父亲从未转交给他。

"妈妈在信里说,她犯了一个错误,就是没有争取我的抚养权。"建华说,眼里含着泪,"她说她一直爱我,希望我能原谅她。"他的声音哽咽,手指紧紧攥着那封已经被折得很旧的信。

"你妈妈是个好人,"父亲说,声音低沉而温暖,"她只是运气不太好。"他拍了拍建华的肩膀,就像多年前拍我的肩膀一样。

建华点点头,眼泪无声地流下:"我想去看看她。"

第二天,父亲带着建华去了村子,去看小姑的坟。他们在那里待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们不会回来了。当他们回来时,建华的眼睛红肿,但神情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我跟妈妈说了很多话,"他告诉我,"我告诉她,我原谅她了,我也很想她。"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后来的日子里,建华常常来我们家。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工科专业,我们成了同窗。每次放假,他都会和我们一起回家,陪父亲下棋,帮母亲干活,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在我们家的老照片墙上,多了一张照片——建华和父亲站在小姑的坟前,背景是蓝天白云。照片里,他们都笑着,就像小姑也在一旁微笑一样。

有时候,当夜深人静,我会想起小姑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有时候人会迷路,会忘记回家的路。"是啊,人生在世,我们奔波忙碌,追逐梦想,有时候确实会忘记最初的出发点。但无论走多远,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家永远在那里,等着我们回去。



小姑走了,但她的故事却留在了我们心中。她教会了我们,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成就与财富,而是那些割不断的亲情纽带。在这个日益浮躁的世界里,我们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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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20 00: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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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19 21: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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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19 17: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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