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涌现了许多文人,其中丰子恺先生以其独特的天真气质显得尤为特别。尽管他已离世五十年,但至今仍无人能替代他的位置。
他虽是知名画家、作家和教育家,却丝毫没有架子。有一次,他看见有人快要踩到蚂蚁,急忙拉住对方提醒“踏不得”,那份纯粹和急切宛如孩童。
另一次在宴会上,他自幼不吃荤腥,却为了不麻烦主人,勉强尝了肉边菜,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愿让别人为难。
这些小事展现了他真实自然的性格,巴金曾说他有“一颗没沾过灰的孩子心”,而丰子恺自己曾用“十分像人”来形容恩师李叔同——这句话用在他自己身上也同样合适。五十年后我们依然怀念他,或许正是因为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我们越发渴望他那样简单真实的品格。
《人谱》与艺术创作:论人品与艺品
要理解丰子恺的为人,可以从一本名为《人谱》的书说起。这本书是明代学者刘宗周的著作,也是丰子恺恩师李叔同赠予他的重要读物。
当时,李叔同向丰子恺和几位学生讲解书中的内容,特别提到了唐代文人王勃和杨炯的故事。书中记载,裴行俭曾评价这些人虽有才华,但缺乏深沉的品格和见识,并提出“士之致远者,当先器识而后文艺”——意思是,一个人要想走得远,应当先修养品德与格局,其次才是文才与技艺。
李叔同以此告诫学生:无论将来成为画家还是音乐家,首先要做一个好人。这番话让当时痴迷于油画和钢琴的丰子恺深受启发。
他后来回忆,这句话让他豁然开朗,明白了艺术的根本在于做人。
李叔同在出家前将这本《人谱》送给丰子恺,并在封面亲手题写“身体力行”四字。虽然原书后来在战乱中遗失,但丰子恺在成都的旧书摊意外地再次找到一本。对他而言,这不只是找回一本书,更是重新接续了老师的教诲与自己做人的信念。
真诚,是教书育人的底线
丰子恺这一路走来,并不是一开始就“完美无缺”的好人。早年在上海教西洋画那会儿,他曾挺得意,还拿自己画的维纳斯像给学生当范本,强调写生要忠实自然。
可没多久,他在书店看到新美术杂志,这才发现自己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当时他就很自责,觉得这不是在误人子弟吗?那种心情,就像一个还没熟透的橘子,带着青涩就敢跑去当老师。他受不了这种不真诚,更不能接受自己一知半解地去教学生。
没多想,他借了钱,一个人跑到日本苦学了十个月。这不光是为了学画画,更是为了填补知识空缺。他明白,做人不能马虎,教书育人更得真诚,不能糊弄。这种对“真”的坚持,也铸就了他作为教育家的品格。
立达学园:乱世中的教育坚守
丰子恺的教育想法很纯粹、很坚定。他在春晖中学教书时,很喜欢那里师生之间像一家人,很重视情感教育。
可后来,国民党想把那一套政治教育强硬塞进学校,丰子恺觉得那地方已经不是他想好好教书育人的地方了。
于是,他下决心自己干。为了凑钱办学,他甚至把自己的房子都卖了。他跟几个想法一致的朋友,一起办了立达学园。
学校的宗旨很简单直接:“先教好做人,大家互相帮助,一起把社会和文化搞好。”这是一所讲究“爱的教育”的学校,师生们住一起,吃一样饭,教育学生不用骂,而是靠讲道理和感动人。
立达学园办得不容易,缺钱,校舍搬了好几次。但就是因为这种“实实在在”的教育理念,很快就成了上海有名的学校。
可惜好景不长,1932年淞沪抗战打响,学校在战火中被毁,好多年的心血都没了。丰子恺冒着危险赶回被炸毁的学校,看到自己以前种的棕榈树还绿着,他心里并没有绝望,反而有了一点希望:“只要根还在,就还有希望。”
在那么乱的年代,他还能坚持自己的教育理想,这份韧劲让人很感动。
抗战中的文艺与责任
战火连天,国家有难,丰子恺也无法置身事外。1937年,日军炸毁了他石门湾的老家“缘缘堂”。家人四处逃难的经历,让他把一腔怒火都化作了笔下的力量。
他在文章里明确表态:“等我们打赢了,一定要日本把我的缘缘堂还回来!”这不光是心疼自己的房子,更是为了国家的尊严。
他一直认为“艺术是为生活服务的,生活到哪儿,艺术就到哪儿”。艺术不是高高在上的东西,而是要贴近生活,服务大家。
于是,他拿起画笔,画了很多抗日漫画。他觉得漫画简单易懂,传播快,是当时最厉害的宣传武器,是“笔杆子抗战的先锋”。他还提议,要把抗战宣传画发到全国各地乡村,搞个“抗战建国室”。
不过,有一件事让他非常生气。有次他在桂林给学生讲抗战画,展示了一幅画,描绘了母亲背上孩子头被炸掉的惨状。
学生们竟然笑了,还说“没头好笑”。丰子恺当场就发火了,第二天直接给学生们上了一堂“做人课”:连自己同胞的苦都看不到,画画技术再好又有什么用?
宣传别人,自己首先得真心实意。所以,先要把态度端正了,做人才能作画!”在那个年代,他能这么清楚地看到艺术和生活的关系,还敢直接批评学生的麻木,这份责任感真的很让人敬佩。
护生与同情心
丰子恺的“护生”思想,是他为人理念的集中体现。曾有人质疑《护生画集》在战乱年代的意义,认为应当“救国杀生”。丰子恺回应道,抗战正是为了抵抗不公与暴行,保护生命与和平,因此“护生”与救国并不矛盾。
他对“护生”的理解并不局限于表面。一天,他和女儿观察蚂蚁搬运食物,正看得入神时,一位客人险些踩到蚁群。丰子恺立刻拉住他,提醒“不要踩”。客人了解情况后,也感到庆幸。
事后丰子恺对女儿说,这位客人平时并不戒杀,也会吃肉杀鸡,但刚才却真心为蚂蚁感到着急和庆幸。这体现出人性中可贵的同情。他强调,“护生”真正要保护的并非只是虫蚁的生命,而是人内心的同情与仁爱。如果连微小生命都漠不关心,对他人的残忍也就不远了。
结语
丰子恺晚年曾用“晨梦”比喻人生。他习惯清晨半梦半醒时,一边听孩子吵闹,一边继续做梦,甚至能中途打断再续。但一旦梦醒或孩子哭闹,他便立刻起身,专注当天的事务。
他认为,人生也如一场晨梦。我们以有限的生命在浩瀚时空中努力探索、创造,但一切终将随时间消逝。然而他并未因此虚无,而是强调人应保持清醒,认识“真我”,不在虚幻中沉迷。
这种清醒是丰子恺最可贵的品质。他始终积极投入生活——绘画、教学、抗战,对世界怀有赤子之心,却不被世俗名利所困。他清楚自己是谁,为何而活,什么才真正重要。
他未曾高官厚禄,却活出了人所能达致的境界。五十年过去,我们仍在寻找能与他相比的人。或许正因为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我们比以往更需要他那样的真实,以及那份于现实生活中保持清醒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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