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四川盆地的暑气裹着硝烟味漫进汉中指挥部,宋希濂把地图推到胡宗南面前,铅笔尖戳着“缅甸”二字——解放军的红箭头已经压到秦岭脚下,密密麻麻像蝗虫。
两人手里的30万兵,说是中央军,其实六成是四川抓来的壮丁,胡宗南的第一军只剩空番号,宋希濂的第十四兵团刚从鄂西逃过来,枪都没配齐。
“往云南退,实在不行就进缅甸”,宋希濂的声音压得很低,胡宗南摸出烟盒的手抖了一下,火柴划了三次才点燃。
这个后来被宋希濂在功德林骂了无数遍的“馊主意”,当时竟成了这群败军之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不知道,这条从四川到缅甸的路,比红军长征还要难走。
从成都到昆明800里,沿途逃兵比打仗死的还多,抓来的壮丁半夜就往山里钻,蹲在路边啃生红薯,枪托都快拖到地上。
宋希濂后来在回忆录里骂自己蠢——红军长征靠信念,这群兵靠鞭子,过金沙江时船刚划到江心,就有整排壮丁跳下去,宁愿喂鱼也不跟他们走。
就算到了云南边境,高黎贡山的瘴气就能放倒一半人,剩下的饿得连枪都扛不动,军官骑着马在后面催,机枪都架到了山垭口——那哪是撤退,分明是把30万人扔进深山喂狼。
1949年8月中旬,南京总统府的空调坏了三天,蒋介石捏着宋希濂的电报,指节泛白。“退往缅甸?”他把电报摔在桌上,墨水瓶震得洒了半张地图,“你们是想当云南王,还是想当缅甸王?”
胡宗南派来的副官缩在角落,不敢抬头——委员长最恨军阀割据,当年龙云在云南闹独立的事还没忘,如今宋希濂手握川东残兵,胡宗南占着汉中,这俩人要是退到云南,怕是要学吴三桂。
宋希濂在电报里写“待国际局势变化再反攻”,蒋介石冷笑:“等你们在缅甸种上鸦片,怕是连姓蒋的都不认了!”
副官偷瞄一眼,委员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圈,圈的不是缅甸,是宋希濂和胡宗南的防区——这30万兵,说是“党国”的家底,其实早成了派系私兵。
宋希濂后来在回忆录里骂蒋介石“私心重”,却忘了自己当年藏在四川的那几个军械库,胡宗南扣着不发的粮饷,早把“党国”二字蛀成了空壳。
这群兵说是30万,花名册上一半名字都是假的。
四川乡下抓来的壮丁占了六成,18万人里,三分之一是被麻绳捆着塞进营房的,裤脚还沾着田埂上的泥。
宋希濂去检查队伍,壮丁们蹲在地上啃生红薯,枪托拖得地面滋滋响,军官拿鞭子抽才肯站起来——他们连枪机都没摸过,队列走成蛇形,射击训练时子弹全打在天上。
老兵油子更滑,胡宗南的第一军老兵,白天扛枪装样子,晚上就摸进老乡家偷鸡,被抓住了还嘴硬“委员长都管不了”。
遇上游击队袭扰,前排壮丁扔下枪就往山里钻,后排老兵跟着跑,机枪手抱着重机枪蹲在石头后面装死。
这样的队伍,别说反攻,连翻过高黎贡山都难——没枪没粮没信仰,真退到缅甸,怕是连当地土司的民团都打不过。
退往缅甸的路刚画到地图上,后勤就先掉了链子。
从成都到昆明的粮道早被解放军掐断,仓库里剩下的糙米只够吃半个月,驮弹药的骡马队走到宜宾就跑了三成——民夫都是抓来的,半夜解开缰绳往山里钻,枪托砸在石头上都拦不住。
宋希濂派副官去云南要粮,卢汉把粮仓钥匙往桌上一扔:“滇军自己都喝稀粥,你们30万张嘴,是想把云南啃成石头?”
更要命的是缅甸那边,驻滇缅领事早就发来电报:“缅政府刚开完会,要敢入境就开火,打不过就找北京求援——他们怕共产党,更怕这群连老乡红薯都抢的兵。”
从昆明到腊戍的山路,瘴气像青纱帐裹着山,壮丁们走着走着就栽倒,军医翻开眼皮说“瘴气攻心”,其实是饿的。
蒋介石骂他们想当军阀,却没说破最狠的——这群连粮都抢的兵,进了缅甸就是活靶子,解放军追过来,缅军从后面打,30万人连骨头都剩不下。
后来跑到金三角的李弥残部,不过万把人就把缅甸搅得鸡飞狗跳,种鸦片、当山大王,没粮食就抢,没弹药就跟缅军打,最后连蒋介石都嫌丢人,偷偷把人撤了大半。
宋希濂晚年蹲在功德林想起这事就冒冷汗,他在回忆录里写:“幸好没走成,30万人过去就是30万颗炸弹,炸烂的不只是缅甸,还有中国人最后一点脸面。”
可谁还记得,1949年那个夏天,一群败军之将在汉中指挥部画的那条线,差点让金三角的悲剧提前十年上演?
没民心的军队,跑到天边也是丧家犬——蒋介石防着他们割据是私心,可阴差阳错,倒让东南亚少了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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