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又来了,风也来了。先是悄无声息地溜过树梢,然后大胆起来,长驱而入,穿堂过户,将夏末残留的燥热一荡而尽。
窗前的梧桐最先感知。叶子已不是盛夏的油绿,边缘微微卷起,镀上一层薄黄,在风中抖索着,仿佛不胜其寒。风过时,便有三五叶片挣脱枝头,盘旋而下,在空中划出无规律的曲线,铺成一片黄绿斑驳的地衣。
街上的行人走得急了。男人们竖起衣领,女子们裹紧风衣,小孩子却不怕冷,偏要逆风奔跑,老人们坐在避风处,眯眼望着天空,说是看云,其实看的是过往岁月——秋风年年来,人却一年老似一年了。
风钻进巷子里,在墙壁间碰撞回旋,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似叹息,又似低语。谁家晾晒的衣裳被吹得猎猎作响,谁家窗前的风铃叮叮当当,敲碎了午后的寂静。
田野里,农人立在田埂上,任风吹乱花白头发,脸上却绽开笑纹——这风来得正好,再吹几日,谷子便可收割了。
我独坐窗前,看秋风扫过世间万物。它不问来处,亦不问归途,只是年复一年地吹拂,带着某种韵律。
四季轮回,秋风年年吹过,人却年年老去。唯有这风,不管人世沧桑,依旧故我地来去,不带一丝眷恋,也不留半点惆怅。而秋风再度吹过,不为谁停留,亦不为谁加速。它只是吹着,吹散酷暑,吹来清凉,吹老少年头,吹散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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