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奸时她硬咬掉坏人舌头，获刑却比强奸犯还长？61年终于扬眉吐气：我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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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很多韩国媒体都报道了这样一位老奶奶。

她叫崔玛子（최말자，音译），今年已经79岁高龄。

61年前，她因咬下一名试图强奸她的男子的舌头，被法院认定为“防卫过当”，被拘留和判刑。

2020年，一直对此判决不满的她走上了翻案之路。

就在昨天，距离她被定罪已经过去61年，再审法院终于宣判她无罪，恢复了她的清白......

（崔玛子）

那件影响了崔玛子一生的事，发生在1964年5月6日，她18岁那年，家住庆尚南道金海市，位于釜山广域市以西。

那天晚8点左右，他们一家吃完晚饭，太阳已经落山了，外面一片漆黑。

因为姐姐肚子疼，让崔玛子去洗碗，她洗完碗刚回到房间休息，突然两个朋友来敲门。

当时的韩国还处在粮食短缺的时期，食物非常珍贵。

那天一位朋友正在给过世的父亲准备追悼会，买了年糕准备招待来宾，有些多余的，于是好心给她送来。

崔玛子把朋友让进屋，但紧接着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原来，一名姓卢的21岁男子一直在尾随她的朋友，此时已经堵在门外不肯离开。

朋友被吓得不敢出门，崔玛子很担心朋友，也想在出去喝酒的爸爸回家之前把事情解决，所以决定出面当调停人。

她表示，自己愿意给不认路的卢某带路，之后就带着他，沿着田埂边东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趁这个机会，她的朋友则沿着西边的小路回家了。

不一会儿，崔玛子就把卢某领到大路上，还给他指了方向，让他自己接着走，转身就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卢某突然朝她扑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倒在地，并趴在她身上，试图强吻她。

崔玛子吓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她先后三次试图逃跑，但都被卢某抓回来。

“那时我年轻有力气，第二次被抓回来时还算清醒，”崔玛子回忆说。

“但第三次被推倒时，我的头撞到地上，人就晕过去了，那地面像冰一样硬。”

“等我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但感觉嘴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我把东西吐出来，跑回了家。”

（年轻时的崔玛子）

当时她还没意识到，她吐掉的是卢某的一块舌头。

在她被撞晕后，卢某一直在强吻她，崔玛子在迷迷糊糊中挣扎，咬掉了卢某的一块舌头，大约1.5厘米，这才让他停止犯罪并离开现场。

卢某因为舌头被咬掉一块，不得不去医院，医生说他的舌头需要进行缝合手术。

于是，卢某又回到崔玛子家，让她陪自己去医院。

崔玛子自然是拒绝的，但卢某不依不饶，甚至要拉开主卧的房门，当时崔玛子的妈妈正在房间里睡觉。

最后还是崔玛子妥协了，陪他去医院处理好伤口，这件事才算暂时过去。

让崔玛子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追究卢某的责任，却先被卢某指控了。

（崔玛子）

同年5月12日，卢某的家人来到釜山人权咨询中心，投诉崔玛子咬掉他的舌头。

转天，《釜山日报》刊登了一篇名为《吻后失语》的文章，里面说卢某的家人前往人权中心投诉，说他被人咬掉舌头后说不出话，不得已保持沉默，非常不公平，希望得到人权中心的帮助，起诉崔玛子。

媒体很快注意到这件事，纷纷开始报道。

5月14日，《国际新闻》用一个版面的篇幅，探讨韩国社会中接吻的意义。

“一个吻对于现在的女孩来讲，已经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了。”

“‘难道我亲了一次，你就觉得我是你女朋友了吗？’”

显然，卢某一家选择性的讲述，避开了他试图强奸崔玛子的重点，一直强调崔玛子对他造成了伤害，成功把舆论方向带偏了。

而媒体为了噱头，将“强奸犯的强吻”美化成普通的接吻，也让舆论倒向了卢某一方。

尽管崔玛子的律师替她辩解说，在当时的韩国，吻也被当成“贞操”的一部分，所以崔玛子才会激烈反抗，但还是抵不过舆论的浪潮。

当时大多数报道都在强调卢某被咬掉舌头，淡化他试图强奸崔玛子的事实。

同时，媒体还把女性贞操（一个吻）的价值和男性身体（舌头）的价值做比较，煽动舆论。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卢某这个强奸犯竟在舆论上占了上风。

（当时的报道）

5月23日，卢某带着十个朋友再次来到崔玛子家，要求对他进行赔偿。

他把一把菜刀剁在地上，威胁崔玛子：“你把我弄残了，你得负责，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还扬言要从崔玛子家的牛棚里牵走一头牛，作为她咬掉他舌头的赔偿。

崔玛子和家人担心自身安全，不得不报警，并以严重的入室抢劫和恐吓的罪名起诉了他。

卢某则以崔玛子对他造成严重身体伤害反诉，于是双方都接受了警方调查。

崔玛子去警察局的路上，穿过村子时，能听见不明真相的村民骂她：“那个贱人干了什么？”

屈辱，委屈，各种情绪给她造成的压力，让她无法开口替自己辩解，只能任由别人咒骂。

崔玛子已经快崩溃了：“我当时觉得：‘我活不下去了。’”

她买了安眠药，走到一个码头，把安眠药全吃了，准备等死，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救回了一条命。

（崔玛子）

但案件的调查还在继续，崔玛子第一次在爸爸的陪同下去检察院接受讯问时，就被当场逮捕了。

“到了检察院，他们把我一个人带进去，给我戴上手铐，然后让我坐在一个只有3.5平米的小房间里。”

“审讯我的人把脚搭在椅子上，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杀了我。”

“他举起手，作势要打我，还威胁我说：‘你跟男人发生过关系吗？’“你想在监狱里待到死吗？””

“‘你这个贱人，你把人弄残废了，你就得负责。’”

晚上，审讯结束后，她被绑起来，和其他被拘留的女嫌疑人一起，坐大巴被带到釜山拘留所。

当时18岁的崔玛子甚至都不懂，她已经被拘留了，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她到现在都能清楚地记得，她在拘留所的第一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那天下了一整天雨，我走进牢房，那里恶臭熏天，熏得我喘不过气。”

“因为是新来的，我只能躺在粪桶旁边睡觉，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之后我好几天没吃东西，我把米和水搅在一起，米虫就漂在水面上，那些米虫很大，头和身子的颜色不一样。”

“他们给了我一把米和一些大麦米，但我一口都吃不下，周围人为了活下去，把米都吃了。”

（崔玛子）

其实按韩国法律来讲，检方对崔玛子的一系列操作中，有多处不符合程序的地方。

检方没有向崔玛子出示逮捕令，也没有告知她，她有权请律师辩护或保持沉默，这其实属于非法拘留。

在审讯过程中，检方向她施压，强迫她提供不利于自己的证词，这构成了非法调查。

崔玛子接受调查，被拘留了130多天，跟她不同的是，真正的犯人卢某受到的待遇却比她好很多。

虽然也被逮捕了，但卢某很快就被释放了，因为“考虑到他失去了舌头、无法说话的情况”。

警方经过调查，认定崔玛子曾被卢某强奸未遂，宣告她无罪，并以强奸未遂的罪名将卢某移交检方。

但是，检方没有以“强奸未遂”对卢某提出指控，只是以特别入室盗窃和恐吓的罪名对他进行了起诉，同时还以严重人身伤害的罪名起诉了崔玛子。

1965年1月，釜山地方法院做出了一审判决，卢某只被判了6个月监禁，缓刑2年，强奸未遂始终没有受到指控。

而崔玛子就比较惨了，她不光在接受调查期间被拘留了130多天，还被法庭认定，她的自卫行为超出合理范围，属于“防卫过当”，造成卢某残疾。

因此，法院认定严重人身伤害的罪名成立，判处她10个月监禁，缓刑2年。

作为受害者，她的刑期居然比卢某还要长......

（当时的报道）

至于检方为什么没有起诉卢某“强奸未遂”，主要有几个理由。

首先，检方认为卢某强吻崔玛子时，她本可以用其他方式反抗，不一定要咬掉对方的舌头。

正如判决书中说的：“卢某只是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强吻她，并没有制止她反抗，她本可以逃跑。”

高丽大学法学院的沈在宇（심재우，音译）教授曾在1995年的一篇论文中，反驳过这种观点。

“与其说捂住嘴或勒住脖子是为了防止受害者叫喊，不如说是罪犯甘愿冒着更大的风险犯罪。为什么要给防卫者的自卫行为设置条件？”

“嫌疑人三次推倒受害者，爬到她身上，并强吻她时，防御的唯一办法就是咬他的舌头。”

其次，当时有一种观点认为，崔玛子是自愿跟卢某接吻的。

当时的媒体报道中透露，一审的焦点是，“卢某亲吻崔玛子时，难道不是在她的默许之下发生的吗？”

由于没有对卢某提起强奸未遂的指控，这起案件的本质，一起强奸未遂案件，被掩盖了，反而是崔玛子是否要为教唆亲吻负责的问题被摆到了法庭上。

甚至还有媒体把“咬舌事件”渲染成男女之间的冲突。

《釜山日报》发过多篇报道，介绍崔玛子被捕后男女读者的看法。

女性读者认为，此案是“给变态们的警示”，男性读者则认为：“如果她明白男人的攻击性来自本能，不回避，就等同于屈服。”

该报还刊登了一篇男读者的来信，信里写道：“如果不接吻，我们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以上种种原因，都让卢某逃脱了强奸未遂的指控，逍遥法外。

而崔玛子却要面对各种不友好的声音，甚至是对她人权的侵犯。

（当时的报道）

当时的一些报纸为了博眼球，刊登了她的正面照，完全没考虑她的隐私。

更过分的是，崔玛子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强调自己是出于自卫才要掉卢某的舌头，《釜山日报》曾详细报道了二审期间，检方对崔玛子提出的尴尬问题。

“你为什么一个人跟着他到那么黑的地方去？”

“你知道什么是接吻吗？”

“你知道接吻时要伸舌头吗？”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卢某有好感？”

“你和卢某有同居结婚的打算吗？”

崔玛子当时的律师，虽然强调她是“在乡下长大的天真女孩”，坚称她的做法是出于自卫，但也提出了一些非常奇葩的说法。

律师在法庭上说：“既然卢某或崔小姐已经很难找到人结婚，我愿意撸起袖子，充当媒人，努力劝说双方父母改变主意，让他们结婚。”

这番话赢得了全场掌声，旁听的人都十分赞同，就连法官和检察官都建议崔玛子嫁给卢某。

最后，法庭在二审中驳回了崔玛子的主张......

（崔玛子）

时间一晃，50多年过去了，崔玛子已经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老太太。

当年的审判结束后，她就再也没跟任何人谈论过这件事，无论是了解一切的家人，还是朋友和邻里。

但她心里的委屈还在，这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2018年，席卷全球的，这让崔玛子又想起了当年的事。

她受到鼓舞后，决定再试一次，要为自己平反。

这次，她联系了一些妇女和人群组织求助，在这些团体的帮助下，他们花了2年时间，重新收集证据。

2020年5月，距离被判有罪56年后，崔玛子终于鼓起勇气，提交了案件重审申请。

但重审之路并没有那么顺利，釜山地方法院和釜山高等法院以没有证据支持她所说的“检方在调查过程中非法拘禁并逼供”为由，两次驳回了重审申请。

（2020年，声援崔玛子的民众呼吁对她的案件进行重审）

这次崔玛子没有放弃，她又一次将重审申请递到了韩国最高法院。

经过3年多的审议，最终，韩国最高法院批准了她的申请，将案件发回釜山地方法院重审。

最高法院称，有足够的间接证据支持她的诉求，而且，包括原判决、报纸的报道、囚犯登记册、刑事案件档案和法警登记册，这些都需要在重审中进行调查。

（2023年，崔玛子呼吁最高法院批准她的重审申请）

接下来，案件又回到釜山。

崔玛子的案件能被成功发回重审，有几个关键的条件。

比如上文提到的，当初检方在逮捕她和进行审讯的过程中，存在非法拘禁、非法调查的问题。

还有，检方没有对卢某提起“强奸未遂”的起诉，再加上当时媒体有失偏颇的报道，都证明她可能并未受到刑事司法程序的适当保护，这为重审提供了一个理由。

而且，崔玛子这次请的金秀贞（김수정，音译）律师，还为启动重审提供了一个决定性理由——

他们发现了有可能推翻卢某受到严重人身伤害的新证据，也就是他的兵役证明。

1965年6月，也就是二审判决后4个月，卢某入伍服役。

按照当时韩国的《兵役法》，语言障碍人士是有兵役豁免权的，而卢某在入伍评估中获得了A级（体能和心理等级均为一级），正常入伍，这可以证明他没有完全丧失说话的能力。

一位村民的证词也证明，他跟卢某语言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卢某的语言能力恢复了，那崔玛子咬掉他的舌头的行为，是否对他造成了永久性伤害这一点，就存在疑问了。

律师表示，法庭之前对崔玛子的有罪判决，是“由于性别歧视和社会观念导致的误判”。

（崔玛子的上诉之路）

在重审过程中，法庭也对这一点进行了着重调查。

卢某在事发大约一年后，就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的程度，因此法庭认为，

“很难毫无合理怀疑地证明，卢某的主要身体部位遭到损害或重大改变，或造成主要身体功能永久丧失。”

今年7月的重审听证会上，检方也终于站在了崔玛子这边，要求对她进行无罪判决，并承认了他们当初的错误。

“检察机关的职责不仅在于保护犯罪受害者免受犯罪本身带来的伤害，还要保护他们免受社会偏见的中伤以及二次伤害”

“过去，在本案中，检察机关没能履行这一职责，让案件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检方因此向崔玛子女子表示道歉，他们终于没有再称她为“被告”。

“我们给崔玛子女子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痛苦和折磨，她作为性暴力的受害者，本应受到保护。”

（7月，崔玛子走出法庭时举起拳头，庆祝检方的决定）

9月10日本周三，终于到了案件重审宣判的这一天，崔玛子穿了一件鲜艳的外套，紧张又期待地站在了法庭上。

（崔玛子昨天来的法院）

这次，法庭调查清楚了当年的真相，承认在案发前崔玛子跟卢某从没见过面，她是在卢某的请求下，前往距离她家150米的案发现场。

对于卢某将她推到并试图强吻的行为，法庭认为：“可以视为对崔玛子身体和性自主权的严重侵犯。”

“如果她没有采取积极的反抗，她可以已经被强奸了。”

“考虑到两人体格上的差异，她几乎不可能通过制服卢某或使用其他手段逃脱。”

“咬住舌头以阻止卢某进行身体接触，貌似是一种即时有效的反抗措施。”

最终，釜山地方法院宣布，

“根据证据和记录，认定卢某受到严重伤害的证据不足，认定被告人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被告人崔玛子无罪！”

检方表示尊重法院的无罪判决，不会上诉。

（对崔玛子被判无罪的报道）

此时，距离崔玛子被判有罪，已经过去了将近61年，她终于获得了公正的判决。

走出法院，面对记者们的镜头，她竖起大拇指高喊“我赢啦”，“崔玛子是无辜的”。

说起上诉之路，她表示：“周围人都警告我，这么做就像以卵击石，但我不能放弃。”

“我不能让这个案子得不到解决，我想替其他跟我有着同样命运的受害者站出来。”

很多支持者也等在法院门外，他们举着“崔玛子做到了”、“崔玛子成功了”的标语，为她感到高兴。

（被判无罪的崔玛子）

崔玛子的律师说：“感谢崔玛子坚持不懈、永不放弃的斗争，检察机关和司法部门今天才有机会纠正这一错误。”

她还透露，崔玛子准备向政府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对当年的误判进行赔偿。

韩国妇女热线是支持崔玛子发起案件重审的团体之一，该组织的负责人表示，这次的判决结果也会为性暴力受害者维权铺平道路。

“未来，女性的自卫行为将被理解为合法行为，我觉得遭受类似不公平待遇的女性将会减少。”

（崔玛子和女性团体成员庆祝胜利）

韩国至少还发生过两起女性受害者咬断强奸犯舌头的案件，分别发生在1988年的安东市和2020年的釜山，两位受害者的行为都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赢得了官司。

崔玛子的案件很特殊，也很有名，这个被称为“咬舌事件”的案例，早就是韩国法学院学生们人人熟读的著名案例。

作为自卫案件的典型案例，它不仅被收录在刑法教科书中，还被收录在1995年韩国最高法院记录其百年司法史的著作《法院史》中。

在昨天的判决结果宣布之后，这个案件在教科书当中，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或许这也是崔玛子女士坚持上诉的意义之一吧......

ref：

https://www.sisain.co.kr/news/articleView.html?idxno=50373

https://www.joongang.co.kr/article/25365848

https://www.joongang.co.kr/article/25365834

https://www.bbc.com/news/articles/ckgezkrdje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