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脚下有座国营大厂,高耸的烟囱日夜吐着白烟。厂子弟小学组织参观,退休老炉长李大爷被请回来给孩子们讲解。他领着孩子们走到一幅巨大的工艺流程图前,清了清嗓子。
“孩子们,咱们今天说说,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他指着流程图最上端:“一切从这些红褐色的铁矿石开始。它们从深山而来,肚子里都是铁锈。咱们得请它们‘洗个澡’——在高炉里,用焦炭做柴火,烧到一千多度。”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眨着眼问:“就像妈妈烧蜂窝煤那样吗?”
“比那厉害多喽!”李大爷眼睛一亮,“焦炭烧出来的气,能把铁矿石里的氧都抢走,就像把生鸡蛋壳剥开,露出里头的蛋黄儿——那就是铁水了。不过这时的铁水又浓又稠,含碳太高,脆得很,只能叫生铁。”
他领着孩子们走到观景台,指着远处红光闪烁的转炉:“看那儿!最关键的一步来了。要把生铁里多余的碳和杂质去掉,这叫‘炼钢’。”
“怎么去呢?”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问。
“吹氧!”李大爷大手一挥,“用纯氧猛吹铁水,碳就和氧结合变成二氧化碳跑掉了。其他的杂质也会和添加的熔剂结合,变成炉渣浮上来。这一吹可是学问,吹不够,碳去不净;吹过了,钢水又会氧化。全凭老师傅的眼力和经验。”
他顿了顿,眼神悠远:“我十六岁进厂当学徒,看我师父吹氧。他站在炉前,凭火焰的颜色就能判断温度,看钢花溅起的形状就知道成分。他说这不是技术,是艺术。”
“后来呢?”孩子们听得入神。
“后来啊,”李大爷笑着指指现代化的控制室,“现在都用计算机控制了,传感器比人的眼睛还准。不过原理没变,还是百炼成钢这四个字。”
他带着孩子们继续参观连铸车间。火红的钢水从转炉流出,经过精炼后注入连铸机,渐渐凝固成一根根红色的钢坯。
“看,钢水正在结晶呢。”李大爷轻声说,“就像水结冰一样,但它结的是钢铁的晶体。这时候控制冷却速度很重要,快不得慢不得,决定了钢材最后的性能。”
最后他们来到轧钢车间。通红的钢坯在轧辊间来回穿梭,被压延拉伸,火星四溅,最终变成各种形状的钢材——工字钢、螺纹钢、钢板...
“真像压面条!”一个孩子喊道。
大家都笑了。李大爷却认真点头:“说得对!就是千锤百炼,百炼成钢。一块普通的钢材,要经过这么多道工序,克服一千多度的高温,承受巨大的压力,才能最终成型。”
参观结束时,李大爷对孩子们说:“记住喽,钢铁不是天生的。它要经过破碎、筛选、熔炼、吹炼、轧制...就像一个人,要经过磨练才能成才。你们的学习也是这样,不怕困难,百炼才能成钢。”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许多年后,他们中有人成了工程师,有人当了科学家,还有人做了教师。但他们都记得那个下午,记得李大爷说的那句话:
钢铁不是天生的,钢铁是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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