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然沉了下来,像是谁无意打翻了砚台,墨色迅速晕染了整个天空。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一伸手便能触到那沉甸甸的、蓄满了水的灰絮。风开始悄悄造访,起初只是轻摇树梢,似在试探什么;继而愈发放肆,呼啸着穿过街巷,卷起尘土与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如同一场盛大的、略显凌乱的舞蹈。
窗外的世界渐渐失去平日的秩序。树枝不再是摇曳,而是剧烈地摇晃,几乎要挣脱树的束缚;广告牌哐当作响,偶尔有哪一片铁皮被掀起,又重重摔落;雨尚未至,风已率先宣告它的主权。街上行人匆匆,低着头,裹紧衣裳,仿佛每一步都在与某种无形之力抗衡。
而后,雨来了。那不是细雨如丝,也不是滂沱大雨,而是成千上万道水箭,借着风势,斜射向大地。雨点砸在窗上,噼啪作响,如同一场不肯停歇的叩问。天地间霎时模糊起来,房屋、树木、街道,都浸没在一片灰白的水幕中。积水迅速蔓延,汇成细流,又聚成浅潭,倒映着动荡的天空。此时的屋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灯暖着,茶温着,人静着。
透过玻璃窗看出去,一切狂乱仿佛成了一幕我戏剧。有人窝在沙发里读一本许久未翻的书,有人倚窗发呆,有人低头发信息问一句:“你那边风雨大吗?”
台风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它强悍、汹涌、不容拒绝地打乱日常的节奏。它令人惧,也令人静。在它的咆哮声中,人反而更容易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些曾被喧嚣掩盖的忧虑、期待、遗憾与念想,此刻竟清晰起来。
也有不怕风雨的人。 穿着荧光色雨衣的环卫工仍在清理堵塞的排水口,外卖员的电动车在风雨中缓慢而坚持地移动,还有那些守在应急岗位上的人,他们的身影在模糊的雨景中显得格外坚实。台风撕扯着这个世界,却也照见了一些平时被忽略的温柔与坚守。
终于,风渐缓,雨渐疏。 台风过境,留下一片狼藉,也留下一片清凉。断枝残叶铺满街道,水洼处处,云散之处却透出明亮的天光。人们推开窗,深吸一口雨后湿润的空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
自然终究是自然,无情亦有情。台风携狂暴而来,携宁静而去。而人生亦如天气,虽有骤雨疾风之时,但雨总会停,风总会住,而我们,也总会在每一次经历之后,更加珍惜云淡风轻的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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