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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在商场橱窗前停下脚步,盯着里面那双标价五千八百元的皮鞋。灯光恰到好处地打在皮革上,折射出她从未拥有过的光泽。她想起老家鞋柜里那双穿了三年的人造革鞋,鞋跟已经磨歪了却舍不得扔。
“喜欢就试试。”售货员已经打量她许久,语气里的试探多过热情。
“不用了,谢谢。”林薇快步走开,脸上发烫。她月薪八千,在北京刚够支付合租房和基本开销,买一双近六千元的鞋?疯了不成。
回到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合租的赵姐正在厨房煮速冻水饺。“回来啦?今天相亲怎么样?”
林薇叹了口气,脱下外套:“对方听说我和人合租,脸色就变了。”
“现在的人啊,现实得很。”赵姐摇头,“我当年嫁给你赵哥时,他就一穷教师,我们连婚礼都没办,领个证就算结婚了。现在不也买房买车了?”
林薇没接话。她知道赵姐说的“房”在河北燕郊,“车”是三万的二手代步车。但在北京,这已经算不错了。
手机响起,母亲发来语音:“薇薇啊,李阿姨介绍的男孩子聊得怎么样?人家在北京有房,条件多好,你别太挑...”
林薇把手机扔到床上。二十七岁,月薪八千,无房无车,在婚恋市场上如同过季商品,需要打折促销。她忽然想起那双五千八的鞋,心里一阵刺痛——有些人一双鞋的价格,抵得上她大半个月的辛苦。
周末同学聚会,林薇本想推辞,却被好友杨倩硬拉去了。
“你知道吗?王磊创业成功了,公司刚融了B轮。”杨倩在出租车里兴奋地说,“当年他追你那么久,你要是答应了,现在就是总裁夫人了!”
聚会地点在一家高级会所,林薇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同学们谈论着投资、房产和海外旅游,她插不上话,只能小口喝着香槟,计算这一杯可能抵得上她几天饭钱。
王磊果然来了,西装革履,与记忆中那个穿褪色T恤的男生判若两人。他自然地坐在林薇身边,问她近况,语气里没有炫耀,却有种难以忽视的自信。
“听说你在做设计?我公司正好需要这方面的合作,有兴趣聊聊吗?”
散场时,王磊主动提出送她。他的车是林薇叫不出名字的豪车,车内皮革的味道让她想起那双五千八的鞋。
“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等红灯时,王磊突然说,“大学时你说想成为设计师,现在做到了,很了不起。”
林薇怔住了。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她的婚恋价值而称赞她。
车停在她租住的老小区外,王磊认真地说:“我不是在施舍,是真的欣赏你的才华。考虑一下合作的事?”
那晚林薇失眠了。她查了王磊公司的资料,规模远超想象。如果接受合作,收入可能会翻几倍,那双五千八的鞋将不再遥不可及。
但另一种声音在问她: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你的人生就没有价值了吗?赵姐和丈夫挤在燕郊的小房子里,却总在朋友圈晒一起做饭的照片;杨倩嫁给富二代,却私下抱怨丈夫整天不见人影。
第二天,林薇去了赵姐家做客。五十平的小房子收拾得温馨整洁,窗台上养着多肉植物,墙上挂满合影。
“你赵哥昨天又涨工资了!”赵姐炒着菜,声音从厨房传来,“我们计划明年换个大点的房子,最好能要个孩子。”
吃饭时,赵哥不断给妻子夹菜,两人手指相触时会心一笑。林薇忽然明白,所谓“有钱”从来不是绝对数字,而是一条浮动的金线——当你总是仰望更高处,它就不断上升;当你珍惜已有,它便稳定在可及之处。
回去的地铁上,林薇给王磊发了消息:“谢谢您的offer,但我暂时不能接受。我想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
然后她打开母亲微信,语音回复:“妈,我会继续相亲,但不会只看对方经济条件。两个人一起奋斗的未来,比现成的财富更可贵。”
一个月后,林薇换工作了,薪水涨了不少,虽然离“有钱”还很远。发第一个月工资那天,她去了那家商场,不是去看五千八的鞋,而是买了一双八百元但舒适漂亮的鞋子。
走出商场时,夕阳正好。她看见一对年轻情侣在路边摊买煎饼,男孩细心擦掉女孩嘴角的酱汁,两人笑作一团。
林薇也笑了。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二八分的有钱与没钱,而是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金线之上——那是一个能够自足、有爱、有尊严的位置。而这条金线,从来由自己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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