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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放学时,琳恩都会跟其他家长一样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接孩子回家。
人群中的她有些扎眼,因为她不像别的家长那样,总是伸着脖子寻找自己的孩子,而是紧紧盯着地面,观察孩子们的鞋子。
“找侧面有灰色闪亮翅膀的鞋子,找侧面有灰色闪亮翅膀的鞋子……”
这是琳恩特意为她7岁的小儿子泰特斯挑选的鞋子,很与众不同。
这是琳恩能把儿子跟他的同学们分开来的最佳方法,很多时候,也是唯一的方法。
(琳恩和她的孩子)
琳恩一边扫视着孩子们的脚,一边默默祈祷其他家长不要主动找她搭讪。她可能见过他们几百次,但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这就是患有面孔失认症,也就是脸盲症的人必须面对的现实。
脸盲症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是患者大脑中负责识别之前见过的人的功能出现了异常。
(示意图)
这种病其实不算特别罕见,大约每50个人里就会有一个因为受到某种形式的脑损伤,以至于出现脸盲症的一些症状。不过像琳恩这么严重的就很少见了,大约一万个人里只有一个。
这种疾病少数发生于脑部损伤后(中风或者头部受伤),更常见的就是像琳恩这样的家族遗传,从出生开始,她就从未发育出识别出人脸的能力。
琳恩今年已经45岁了,但这近半个世纪中,她却从未成功“认出”过任何一个人,父母、丈夫、孩子,甚至她自己。
跟记忆没有关系,只是她的大脑单纯处理不了别人的脸。
比如琳恩可以看到眼前这个人有着蓝眼睛、高鼻梁,金色的头发,但当这些组合到一起,她就认不出来了。
(示意图)
所以琳恩只能靠人们的特征去记忆,比如爸爸的脸上有一道疤,妈妈的眼角有一颗痣,或者某人戴着醒目的眼镜、特别的发卡等等。琳恩的听力没问题,对于特别熟悉的人,她也可以通过说话声来辨别对方。
这病很麻烦,而且没有治愈的方法,患者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比如琳恩会给儿子购买造型独特的鞋子,鞋子上有翅膀的是小儿子泰特斯,有波浪的是她的大儿子瓦伦丁。
琳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是在5岁的时候。学校里里其他孩子能轻松地认出彼此,包括他们的父母和老师,但自己就是认不出来。可当时她年纪太小,没办法表达出自己的困惑。
7岁那年,她在超市跟爸爸走散了两分钟,琳恩马上就找到了爸爸,跟着他继续逛起了超市。直到几分钟后,琳恩的真爸爸找了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在对一个陌生人讲话。
琳恩不好意思把这事儿告诉父母,所以她的爸爸妈妈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特别外向,很喜欢跟陌生人说话……
(示意图)
随着时间的推移,琳恩十几岁时终于确定是自己出了问题。可青春期的羞耻感让她无法与旁人倾诉,她只好绞尽脑汁地隐藏在每个朋友圈子里。
一看到人有人过来,她必须在大脑中飞速思考:“我认识他吗?”然后开始四处张望,寻找任何能帮她辨认身份的东西。同时她还话不能停,以保证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可时间久了,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
有时候琳恩实在认不出眼前的人,不得不开口询问。运气好的时候,朋友只会疑惑一下,但运气不好的时候,可就要得罪人了。
所以琳恩在上学期间很多朋友都处不长,就因为她“两面三刀”,今天跟她讨论最私密的秘密,明天她就假装不认识你。琳恩试图解释,可连她的家人都不相信,就更别说同学们了。
(示意图)
直到2000年,20岁的琳恩在一家宠物店里认识了同事约翰,她的人生就此改变。
在大多数人际交往中,“外貌”总是占很大方面的因素,但对琳恩来说,反正她谁也认不出来,所以她真的更看重一个人的内在。
她清楚地意识到约翰是多么善良、体贴,他善于观察,一眼就看出琳恩难以辨认他人,并悄悄伸出援手,当琳恩没认出他时,他也完全泰然自若。所以很快,两个人就坠入了爱河。
结婚后的某一天,琳恩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一段对神经学家的采访,在节目中,神经学家讲了个故事:他有个病人在患上脑瘤后,总是难以辨认面孔,包括他的妻子,这就是脸盲症。
这一刻,琳恩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不孤独,这一切也都不是她的错,只是她的大脑结构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后来琳恩去看了医生,证实她确实只是生病了。
琳恩的脸盲症来自遗传。她的家人虽然都没有这种疾病,但阅读障碍和计算障碍都与脸盲症之间存在关联,而琳恩的妈妈就患有阅读障碍。
2012年,琳恩怀孕了,这给她带来了新的挑战。如果一个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爱他吗?
不过很快这份疑虑就被打破了。琳恩说,自己第一次抱起瓦伦丁时,她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爱意,她说自己当时认定自己的爱能战胜脸盲症。
(琳恩和她的孩子)
但很可惜,爱能战胜一切只能是电视里的桥段。
琳恩说,自己很清楚瓦伦丁的气味,但如果他和另一个宝宝站在房间的另一边,不看衣服的话,她真的分辨不出来。
瓦伦丁长大一点后,琳恩带他去托儿所,她也不得不跟老师们解释,等自己下班回来接孩子的时候有可能认不出他,结果又遭到了老师们的怀疑。
后来,琳恩生下了第二个孩子,泰特斯。
琳恩说,自己特意给两个孩子起了不怎么常见的名字,因为丈夫的名字(约翰)实在太大众了,让她头疼。
“如果我俩在人群中走散了,我又认不出他,就只能喊‘约翰’,可能会有无数个男人转过头来。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也这样。”
瓦伦丁5岁的时候,琳恩第一次告诉自己的宝宝妈妈患有脸盲症,她就是想让孩子明白,如果妈妈认不出他,那不是他的错。
虽然对于一个5岁的孩子来说,理解这些有点太难了,但琳恩还是想在孩子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2023年,丈夫约翰突然去世了。琳恩失去了自己一直可以依靠的另一半,她不得不肩负起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
(琳恩与约翰)
幸好后来她在网上认识了更多的人,不但有同样患有脸盲症的病友,也有许多愿意理解她的伙伴,这也让琳恩慢慢走出了心里的阴霾。
她现在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唯一可惜的是,她还是希望能认出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说,她的孩子们一直在尽力接受她的情况,一直在包容着她,但她明白,孩子们肯定还是希望妈妈在他们放学时能认出自己的儿子。
这可能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琳恩希望终有一天,奇迹能够降临到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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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dailymail.co.uk/femail/article-15066929/cant-recognise-childrens-faces-cruel-condition-no-cur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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