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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对恐怖片敬而远之,你也一定听说过这样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故事:一群年轻人侥幸逃过一场惊天灾难,却未能真正摆脱死亡的追逐。
死神隐匿于日常生活的缝隙中,利用一连串看似偶然的连锁事件,逐一收回这些“漏网之鱼”的生命——这就是风靡全球的《死神来了》系列。
2000年,首部曲一经上映便掀起死亡惊悚旋风,以其独特的叙事与哲学思辨,在恐怖片类型中独树一帜。
它不依靠鬼怪、杀人魔或任何具体反派,也摒弃了过度血腥的视觉刺激,转而对命运的无情与死亡的精密设计进行深入探讨,用多米诺骨牌般的因果链构建出令人窒息的恐惧。
影片将死亡塑造为一种具备自主意识与严酷规则的力量,恰如中国古老智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宿命论体现。
这种东方哲学与西方惊悚类型的融合,让《死神来了》不仅是感官刺激,更成为一场持续25年的“死亡哲学史诗”。
2011年《死神来了5》被视为系列终章,然而时隔14年,那个让人不敢坐飞机、不敢用浴室擦干头发的死神再度回归。
更让影迷振奋的是,系列25周年纪念作品《死神来了:血脉诅咒》首次登陆中国内地大银幕,成为该系列在中国院线的破冰之作。
“眼球恐惧”与“心理恐惧”的双重震撼
在登陆内地市场前,《死神来了:血脉诅咒》(以下简称《死神来了6》)已于5月16日在北美上映。
由于系列第四、五部口碑有所下滑,曾被批创意枯竭,因此第六部上映前不少影迷担心其沦为炒冷饭之作。
出人意料的是,该片成为2025年上半年恐怖片票房黑马,全球斩获2.87亿美元(截至8月23日),创系列最高票房纪录,烂番茄观众评分与MTC专业评分也双双达到系列巅峰。
影片延续经典设定:死神以各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夺走主角性命,无人能真正逃脱。
但新作通过“血脉诅咒”的创新设定,将个体对命运的抗争扩展至家族代际的宿命纠缠。
故事围绕大学生史蒂芬妮展开,她深受反复噩梦困扰,决定返回家乡寻找唯一可能打破循环的关键人物——她的外婆艾莉丝,试图拯救家人免遭无法逃避的厄运。
在史蒂芬妮的周围,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隐藏致命杀机:一个普通玻璃杯、草坪上的除草机、燃烧的烧烤炉,皆可触发致命的蝴蝶效应。
这种对日常物品的恐怖赋魅,正是《死神来了》系列的标志性手法。
对观众而言,在影院体验这部经典系列新作,既是一次情怀重温,也是对恐怖类型演进的历史回望。
中国恐怖片导演马凯是该系列的忠实粉丝,他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初次观看第一部时还是个中学生,虽然具体情节已模糊,但那些充满想象力的死亡设计与精密的事故连锁反应仍记忆犹新:“即便对我这样阅片量较多的恐怖片爱好者来说,《死神来了》仍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恐怖类型电影可追溯至黑白片时代的《诺斯费拉图》《科学怪人》等经典怪物电影。
20世纪60至80年代,心理恐怖题材崛起,希区柯克的《惊魂记》与库布里克的《闪灵》成为里程碑之作。
随着特效技术进步,70年代中期后,《德州电锯杀人狂》《异形》《猛鬼街》等片又开启了以血腥视觉刺激为特征的“血浆时代”;
这些作品通常遵循固定模式:具象化的威胁源、年轻的受害群体以及一场残酷的追杀游戏。
2000年,《死神来了》横空出世,以2300万美元成本收获1.12亿美元全球票房,成为惊悚恐怖领域的新标杆。
它的成功在于实现了类型的革新:虽保留年轻人被追杀的经典框架,却彻底摒弃了具象的“杀人者”,代之以无形而冷酷的命运秩序本身。
这种对“死亡必然性”的终极诠释,重新定义了恐怖片的恐惧来源。
中国电影资料馆电影文化研究部主任左衡向《中国新闻周刊》分析:“《死神来了》是首批以‘程序设定式杀戮’机制构建恐惧的先锋作品,反映了21世纪初社会心态的微妙转变——当社会普遍沉浸于乐观与消费主义时,人类的深层焦虑已从血肉模糊的实体惊吓,转向对精密命运程序的无力感,陷入一种‘被设计’的宿命虚无。”
噩梦灵感与东方宿命论的融合
《死神来了》的创意源头可追溯到经典美剧《X档案》的一个待售剧本。
编剧杰弗里·雷迪克读到一则社会新闻:一名女孩度假时接到母亲电话,被告知不要乘坐第二天的航班,因有不良预感,女孩听从建议,果真躲过了一场空难。
雷迪克觉得这个“灾难预知”题材很有潜力,便与《X档案》编导黄毅瑜、格伦·摩根分享。
摩根也有类似经历:某次飞行途中,机舱播放已故歌手约翰·丹佛(死于空难)的歌曲,令他产生强烈不适。
他意识到这种对日常表象下隐藏危机的深层不安,可以成为创作素材。
来自中国香港的黄毅瑜则深受东方宿命论影响,提出一个关键问题:预知行为本身,究竟是开启了命运的转机,还是仅仅延迟了终结时刻?
三人创意碰撞,认为这一概念超越单集电视剧容量,最终将其孵化成电影剧本。
系列虽经历主创更迭,但始终保持首部的核心创意:主人公通过不同形式预知死亡,从而触发后续的死亡追逐。
影片高潮通常是主角们意识到死神存在并奋力逃脱,但与传统好莱坞恐怖片不同,《死神来了》大胆打破“幸存者定律”,无论角色如何挣扎,最终都难逃死神魔掌。
这种彻底的无望感,强化了恐惧的传递效果,使观众无法通过“幸存者”获得心理慰藉。
正是这种对传统类型的颠覆,使《死神来了》成为兼具“眼球恐惧”与“心理恐惧”的双重典范。
“良性自虐”:恐怖片的心理机制
马凯小学时有一段“魔怔”时期——经常半夜吓得嗷嗷叫:“我总做噩梦,不是吓得叫唤就是惊醒。”他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那时他泡在路边录像厅,一两块钱能待一整天,看的多是恐怖片,虽然被吓得不轻,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这种矛盾体验,恐怕是恐怖片爱好者的共同体验。
恐怖片能作为独立类型存在并拥有稳定受众,关键在于它能提供无可替代的心理满足。
从进化角度看,人类祖先在洞穴中生存,仍需在黑夜里冒险行动,这使得我们对死亡威胁保持高度敏感,同时,危险感让我们更清晰地感知自身存在。
惊悚情节与恐怖画面在影院黑暗封闭环境的加持下,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恐惧,同时又确知自身绝对安全,这种安全与危险并存的心理体验,构成恐怖片独特的审美价值。
宾夕法尼亚大学心理学教授保罗·罗津提出的“良性自虐”理论解释了这一现象:当人们意识到某些最初令人痛苦的事情不会带来实际威胁时,反而会获得额外满足感。
观看恐怖片时,身体进入战斗或逃跑反应模式,导致肾上腺素上升、内啡肽与多巴胺分泌增加,产生一种愉悦的紧张感。
左衡认为,恐怖片如同生活的解压阀:“这类带刺激性的娱乐产品提供了宣泄渠道,是健康文化生态的一部分。就像各国饮食中几乎都会出现一些看似奇葩的臭食,这是碳基生物无法去除的需求。”
观看恐怖片时,我们释放与压力、恐惧相关的能量,同时面对人性中的黑暗面,在他人故事里体验自己未曾实施的“恶”。
美国临床心理学家艾丽·哈德丽指出,恐怖片允许我们安全地探索自我的禁忌想法——这或许是恐怖片特别吸引年轻人的原因。
全球范围内,恐怖片受众都呈现年轻化特征:“青春荷尔蒙驱动对刺激与新奇的追求,身体充满力量与躁动,与恐怖片天然契合。告别懵懂童年,未来尚未展开,充满未知。未知本身就是一种恐惧。”
左衡分析道,“回想中学或大学住校时光,你会发现宿舍最受欢迎的活动就是熄灯后讲鬼故事。”
因此,除万圣节外,暑假也成为恐怖片热门档期,催生了一批以青少年或校园为背景的恐怖电影,《死神来了》《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魔女嘉莉》等都是代表。
这些作品不仅提供刺激娱乐,更蕴含社会议题:《魔女嘉莉》关注校园霸凌,《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探讨青少年犯罪,《死神来了》提醒生命的脆弱。
有观众表示,看完《死神来了》后过马路都更加小心。
左衡认为,如果恐怖片能让人重视不可控危险,不再对放纵行为大意麻痹,那么它实际上以一种极端方式,补全了我们常规生命教育中缺失的部分。
恐怖片的市场潜力与中式恐怖未来
2025年8月初,《死神来了6》宣布内地定档后,影院经理戴茜兴奋地发了朋友圈,她认为恐怖惊悚题材在内地市场仍是一片蓝海,只要有质量合格的片子,“票都挺好卖”。
“2024年的三部黑马全是恐怖惊悚类型:《异形:夺命舰》《周处除三害》《鸳鸯楼:惊魂》,观众对此类电影兴趣很大。”她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全球范围内,恐怖片是最容易以小博大的类型之一!!
1999年的《女巫布莱尔》是极致案例:用手持DV拍摄,画质粗糙,拍摄周期仅8天,成本6万美元,最终收获2.48亿美元全球票房。
影片讲述三名学生进入森林探索女巫传说,遭遇超自然事件的故事。
因其伪纪录片风格的“真实感”,甚至让不少观众信以为真,引发观影狂潮,开创了伪纪录片式恐怖片的先河。
此后,《科洛弗档案》《死亡录像》《灵动:鬼影实录》等一批强调“真实感”的小成本恐怖片面世。
《灵动:鬼影实录》以1.1万美元成本,全球斩获1.97亿美元,成为电影史上回报率最高的作品之一。
在中国,也有导演尝试伪纪录片式恐怖片——2016年,极低成本的《中邪》在FIRST青年电影展成为爆款。
导演马凯从小热爱恐怖片,这部作品让他在行业内崭露头角,《中邪》仅耗资7万元,其中5万还是向从事电焊工作的初中同学借的。
剧组仅11人,在深山老林的养鸡场拍摄了一个关于算命与“还人”民俗的故事。马凯成功将伪纪录片风格本土化,营造出浓郁的乡村恐怖氛围。
马凯认为,恐怖片对新导演较为包容,低成本造成的粗粝感甚至可能增强真实感:“其他类型片观众要求制作精美,但恐怖片没这种需求。”
不过粗粝不等于粗糙,低成本影片反而对剧本、创意和导演功力要求更高。
马凯反感那些依赖“突然伸出脑袋”式低级惊吓的影片:“虽然会被吓到,但有受骗感。设计真正有想法的恐怖戏份非常困难,高级的恐怖戏更是如此。”
2023年11月,冷门档期上映的《鸳鸯楼:惊魂》为低迷的国产恐怖片市场注入强心剂,“这是时隔7年再度有国产惊悚恐怖片票房破亿。”戴茜表示。
该片最终收获1.3亿元票房,位列国产惊悚恐怖片票房榜季军,前两名是2014年和2017年上映的《京城81号》系列。
80年代末的《黑楼孤魂》也曾引发轰动,但当时缺乏公开票房数据。
当《鸳鸯楼:惊魂》票房突破6000万时,戴茜所在的影院经理群就在讨论——“恐怖片的赛道已经出来了”。
该片投资不高,却被观众评价为“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简洁而氛围十足的布景、中式恐怖元素的运用、切合当下热点的主题,使这部小成本作品在冷档期获得商业成功,为同类电影树立了榜样。
《鸳鸯楼:惊魂》的成功使小成本恐怖片重新受到影视公司青睐,马凯透露:“它的票房鼓舞了整个行业,证明只要认真制作,观众和市场接受恐怖片。”
据他了解,目前许多公司谨慎上马中型项目,将资金投向两端——大导演项目与小成本制作,而后者中以恐怖惊悚类居多。
近几个月,找上马凯的项目多为小成本恐怖片,马凯认为中式恐怖不缺题材,《聊斋志异》中有大量现成故事,各地还有丰富民间传说。
在《死神来了6》之后,恐怖片爱好者或许可对中式恐怖片抱有更多期待。
马凯的新片《哀牢山迷境》已杀青并发布海报,备受期待的《中邪》续作也在等待上映时机,中国恐怖类型电影,正迎来新的发展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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