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驼铃声又响了。
一年一次，一年一回。
这次轮到他了。
他站在队伍里，穿着那身熟悉的军装，笔挺，庄重。
这是最后一次。
警衔还没卸，红花还戴着，人还没散，但告别已经开始了。
仪式很简单，没那么多话。
领导讲几句，战友望几眼，流程就走完了。
然后开始卸衔。
他的手抬起来，碰到那颗星、那条杠。
冰凉的，有点硬。
别人帮他轻轻摘下来，动作很慢，好像慢一点，时间就能停得久一点。
卸掉的是警衔，卸不掉的是这些年的习惯。
早起、整装、出操、站岗……这些刻进骨头里的东西，摘不掉，也忘不了。
有人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是眼泪自己往外跑，止不住。
他们互相捶一下肩膀，用力抱一下，什么也没说。
男人之间的告别，有时候沉默比话语更有分量。
他们合影。
一群人挤在一起，对着镜头笑。
有的人笑得特别开，好像想用笑容把眼泪压回去。
照片拍出来，每个人眼里都藏着东西。
营房、训练场、哨位……每一个地方都还在老地方。
但他们要走了。
带不走一块砖一片瓦，带得走一辈子的记忆。
有个老兵蹲下来，摸了摸训练场上的跑道。
那里有他流过的汗，摔过的跤，也有他大笑和呐喊的声音。
现在，他要走了，跑道还在。
还有哨位。
他站了无数个日夜的地方。
风吹过，雨打过，雪埋过，他都站在那里。
现在，他最后一次抚摸岗亭的栏杆，像告别一个老友。
驼铃声又响了一遍。
车来了。
他们拎着包，一个一个上车。
有人回头望，有人低头走。
没人说“再见”，因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他们只是挥挥手。
朝着营房，朝着战友，朝着过去的自己。
车开了，风景往后跑，时间往前跑。
他们走了。
从军人变回老百姓。
身份会变，样子会变，但有些东西永远变不了。
比如忠诚，比如坚持，比如那群一起吃过苦、扛过事的人。
这不是结束。
是另一段路的开始。
军营给了他们淬过火的骨头、扛过事的肩膀。
走出去，他们照样是兵。
愿他们前程似锦，一路生花。
愿他们记得来路，也不怕远途。
敬所有退伍的老兵。
敬所有不变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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