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社论｜特朗普并非“关税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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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诉法院指出，他不能凭个人意志对任何进口商品征税。

特朗普总统推行的关税政策，构成美国历史上对行政权最为宽泛的主张之一，意在宣称他可凭个人意志对来自任何地方的进口商品征税。问题在于，无论依据现行法律还是宪法，他都不享有此项权力，这一点已被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ederal Circuit）在周五晚间作出的“V.O.S. Selections, Inc. v. United States”一案判决所明确。

这对宪法中的权力分立而言是一个关键时刻。该院以7比4的多数意见，维持了下级法院的裁定，推翻了特朗普依据1977年《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IEEPA）所加征的关税。

二月，他援引该法，对来自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国的进口商品加征关税，称此举是为应对芬太尼危机。其后，他又将美国贸易逆差宣布为“紧急状态”，以此为向世界其他地区征收关税辩护。

IEEPA授权总统为保护国家安全而“规范”（regulate）货物的“进口”（importation）。特朗普的主张是，只要宣布国家紧急状态，该法就允许他征收关税。

法官们并不认同。多数意见（未署名）指出，IEEPA并未使用“关税”（tariffs）或“税”（duties）等词，也没有出现“customs”“taxes”“imposts”等同类表述。这与国会在其他法律中明确授权总统关税权的做法不同。法官们表示，那些法律在授权关税权时，“使用了清晰而精确的术语，直接写明了‘duties’或其同义语”。（多数意见对此予以否定。其指出，在美国法典中，只要国会有意赋予总统征收关税的权限，一贯会以明确而精确的术语表述，如“关税”（tariffs）、“税”（duties）或“税收/税款”（taxes），并同时设定清晰的程序与实体限制，例如税率上限、适用期限以及需与特定政府机构协商等。相比之下，IEEPA 通篇并未出现“关税”的用语。）

政府方面与四位持异议法官主张，应对“regulate”一词作宽泛解释。可问题在于，关税属于税收，多数意见指出，“‘规范’权与‘税收’权，长期被理解为彼此不同”。如果采纳政府的说法，那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SEC）只因获准“监管”证券交易，也可以“对美国经济的广大领域征税”。

更令特朗普不利的是，其加征的关税还触犯了最高法院的“重大问题原则”（major questions doctrine）。该原则要求，总统在采取具有重大经济与政治影响的行动时，必须得到国会的明晰授权。最高法院正是依此推翻了拜登总统规模达4000亿美元的学生贷款减免。就影响而论，特朗普的关税显然属于“重大”事项，因为它每年波及逾4万亿美元的进口，约占美国经济的14%。

多数意见指出，“当政府‘从未曾主张过如此幅度的权力’时，重大问题原则可能会适用”。特朗普是首位用IEEPA来征收关税的总统，这“清楚表明政府对该法的解读并不正确”。

特朗普的律师试图以总统依据宪法第二条享有的外交权来绕开重大问题原则的限制。尽管在外交事务上司法通常会对总统有所尊重，但多数意见强调，“财政权（包括课税权）属于国会”。贸易亦然，宪法对此已有明确规定。

如果特朗普能以IEEPA之名行关税之实，那么下一任总统为何不能以该法为由，对高二氧化碳排放国家加征关税呢。完全可以想见，白宫的民主党总统宣布全球气候进入“紧急状态”，并以“这属于外交政策”为由，要求法院予以放行。

特朗普谴责这一裁决，并将其归咎于党派法官，但事实上，由两党总统提名的法官在此案中分列对立两边。法院也决定目前暂不撤销关税，同时要求下级法院依据最高法院近期在“Trump v. CASA”案中提出的标准，重新审视其作出的“全国普遍禁令”。不过，就如此攸关重大的关税政策而言，裁决不可能只对本案原告一方生效。

在关税问题上，特朗普态度强硬且不肯松手，他会动用一切可用的其他法律条款。最近，他扩大动用了“第232条”（Section 232）的国家安全权，向“衍生性”的钢铁与铝制品加征关税，其中包括推土机、家具、铁路车辆、家用电器、空调零部件、黄油刀、喷雾式体香剂以及婴儿手推车。谁曾想到，婴儿车也会威胁国土安全。

国会在贸易领域向总统让渡了过多权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为所欲为。如果他能随时对任意进口商品加税，那他实际上就拥有了君王般的权力。下级法院正在尽到职责，接下来就要看最高法院的裁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