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夏天,一位抗战老兵从福建前往上海出差。
那天,他随意坐上了一辆公交车,透过车窗欣赏着城市的繁华。
谁知,短短几秒的偶然一瞥,他竟然发现了藏匿9年的日本间谍。
这位抗战老兵会怎么做?这个日本间谍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公交车一瞥
1957年的上海,正值上下班间隙,街头行人不多,电车内却人声鼎沸。
徐永卿站在公交站台前,抬起左手看了眼那只老式机械手表。
作为福州某大型工厂的副厂长,他此番来沪,是为了洽谈几项关于冷藏设备的采购计划。
上了公交车,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放下手中那个有些破旧的公文包。
公交车刚发动,他便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这是一种很老派的做派:不管去哪儿,先看看这座城市在眼皮底下的变迁。
当车辆缓缓驶入虹口三角地菜市场附近,车速骤然放缓。
前方人群密集,菜市场里来来往往的市民拎着竹篮或布袋,一幅极富生活气息的图景在他眼前展开。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人群,只见在人群的边缘,一个略显佝偻的男人正缓缓地往菜市场深处走去。
他穿着白衬衫、灰色长裤,手上提着一个竹篮,步子不急不缓,左脚走得略微外八,背影看上去也极为普通。
但就在那一刻,徐永卿的眼睛骤然瞪大,那张侧脸,他不会认错。
“河下谷清?!”
这个名字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道背影。
九年了,这个人,早在抗战结束时便“消失无踪”。
可他偏偏,在此刻,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海市民的身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下一秒,河下谷清的身影忽然在拐角处消失,徐永卿猛然回神,眼前空无一人。
他猛地站起身,大喊道:“师傅,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一愣,嘴里嘟囔着“又不是终点站”,但还是拉了刹车。
门一开,徐永卿立刻跨下车,不等门关便已朝着菜市场方向奔去。
他冲进人群,东张西望,目光在各个摊位间疯狂扫视,每一张脸都在被他飞快地比对、筛查。
可熟悉的面孔,终究再没出现。
他不甘地绕着菜市场外围一圈又一圈地找,却始终没再看到那个身影。
他缓缓停下脚步,喃喃自语:“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心腹之患
时光倒回到十多年前的济南,那是一个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年代。
彼时的徐永卿不过三十出头,正值血气方刚,受地下党组织指派,在日伪控制下的济南铁路局担任机务段钳工。
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河下谷清,第一次见他,是在铁路局例行检修大会上。
河下清谷不像其他工程师那般傲慢,他会在工地上亲自下手修设备,也愿意和中国工人交谈。
几次下来,他不仅对徐永卿的技术连连称赞,甚至在一次关键修缮中帮他顶下了一个失误责任。
自此,两人便有了交集,那时徐永卿常去铁路附近的“昌记酒肆”,喝点劣质高粱解闷。
某晚,他照常独坐在角落,河下谷清却突然走来,端着一壶清酒坐下,说他也想“换换口味”。
两人几杯下肚,话题从螺丝讲到铁路,从中日战争讲到民族命运。
河下谷清话不多,但每次谈到日本侵略中国的行为时,语气总是低沉愤怒。
那一夜,他喝醉了,满脸通红,却含泪说道:“我想做个中国人。”
徐永卿看着他,内心翻江倒海,他没有轻易相信,但也无法否认心底那一丝柔软的触动。
组织上曾经明确要求,在敌人心脏中争取一切可用力量,若河下谷清真心反战,或可成为突破口。
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逐渐熟络,河下谷清表现得无比真诚,甚至主动协助徐永卿完成多项任务。
最令徐永卿印象深刻的,是那一次贴反日标语的行动。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组织交给他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在被宪兵队牢牢控制的济南火车站站台上,张贴一张巨幅反日标语。
可车站犹如铁桶,凭他一人根本难以进入。
徐永卿在酒桌上向河下谷清提及此事,话音未落,对方便点头:“交给我。”
不到两天,那条标语竟已悄然张贴在站台中央,次日清晨吸引无数路人围观,宪兵队雷霆震怒,却查无所获。
从此,徐永卿把河下谷清当成了真正的同志,甚至在某一晚酒后,将自己参加抗日组织的身份轻描淡写地提了出来。
河下谷清没有惊讶,反而眼神更加坚定,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失望。”
1943年冬,某日,徐永卿奉命前往济南郊外与一名地下联络人接头。
傍晚时分,他在一处废弃工棚内等待,却迟迟未见接头人出现。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还未来得及起身,宪兵队便如潮水般涌入,将他团团包围。
被捕那夜,严刑逼供持续整整三天三夜,可徐永卿咬紧牙关,没有吐出一个字。
最终在转押途中,他在宪兵队转运车靠站片刻时破窗而逃,翻山越岭三十余里后,他辗转找到党组织,退入胶东。
养伤期间,他却得知,出卖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河下谷清。
他伪装成“反战联盟”的组织者,引诱大批青年参加秘密集会,然后亲自向宪兵队报信,一网打尽。
那一刻,徐永卿的心彻底凉了,从此对河下谷清恨之入骨。
也正因如此,当他在上海那辆公交车上看到那熟悉的脸时,才会如此震撼、如此疯狂。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轻信,这一次,他要让真相,有一个结局。
连锁调查
几天后的南京,徐永卿来到中山陵八号大院,将自己看到河下谷清的经过告知了许世友。
许世友当即写了一封信给上海市委书记柯庆施。
柯庆施收到信,快速读完后批示:“本案即刻交市公安局黄赤波局长处理,列入重点调查,由政保科具体执行,三日内呈报初步结果。”
当天下午,材料便送到黄赤波手中,他随即召集局内核心会议,点名让政保科老资格侦查员吴一竹牵头组案。
吴一竹其人,五十开外,擅长暗线、谍报与跟踪,曾破获数起重案。
接到任务后,他动用了手中所有能动用的资源,蹲点三角地菜市场、走访附近派出所、调阅户籍档案、发动居委会排查疑似日裔或“非典型户口”居民。
可无论他如何查访,河下谷清仿佛真的从这座城市中蒸发了,仿佛他本来就不曾存在。
直到那天,市局机要室收到了一封写得歪歪扭扭的举报信,落款是“铁路退休技工 樊纯方”。
信中写道:“我在虬江路旧货市场修电器时,曾见到一名店主,自称‘尤志远’,脸型和神态酷似当年在济南铁路局出现过的日本工程师河下谷清。”
信纸后附了地址:虬江路147号,电器修理铺。
吴一竹看到这封信,亲自带人前往该地查看,未惊动任何人。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穿着干净利落,坐在工作台前埋头修理一台老式电风扇,动作熟练。
他看上去极其“普通”,普通得像个上海街头的老百姓,可也正是这种“过分自然”的伪装,引起了吴一竹的警觉。
没等他再做动作,第二封举报信也悄然而至,这一次写信的是杨浦区某纺织厂一位名叫洪志勇的退休技工。
信中写道:“我前些日子在虬江路买电线,遇见一个自称‘尤老板’的人,他长得和我抗战时见过的一个叫‘大山冈’的日本人一模一样,那人当年在我们袜厂采买机器,腰间带枪,行事怪异,我记得特别清楚。”
吴一竹眉头一挑,笔下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圈出“大山冈”三个字,“大山冈”正是河下谷清在抗战后期的一个伪装身份。
不久,第三封举报信也送来了,写信人自称是一名印刷厂老工人。
信中写道:“我1943年在济南印刷厂做活儿,那时有个日本人来下订单,说是要印日伪货币‘北海币’,以假乱真,冲击解放区市场,那个日本人长得和我上个月在虬江路见到的‘尤老板’一模一样。”
三封信,从三条不同的生活轨迹中伸出,却指向同一个人、同一个名字。
特务落网
黄赤波局长亲自召开分析会,案件升级为“一类潜伏特务调查案”。
吴一竹做出了决策:不打草惊蛇,暂缓行动,先行监控。
从此之后,虬江路的“尤老板”门前,便多了一些“邻居”,有卖豆花的、看报的、摆麻将摊的、晒太阳的大爷。
他们记录他几点开门、几点关铺、吃什么、看什么、与谁说话、是否联系外地。
直到1958年7月末,情报组监测到“尤志远”购入一张北上车票,目的地是华北某城市,工厂招聘资料亦为真实。
吴一竹当即拍板:“收网。”
当天清晨,数名乔装乘客潜伏于开往安亭方向的绿皮火车车厢内,分别藏身于隔壁包厢与洗手间暗处。
列车出发后,一切如常,直至驶入安亭站前数分钟,车厢广播播放《祖国颂》。
一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正坐在靠窗座位上,闭目养神,他听到广播时,缓缓睁眼。
下一秒,他还未来得及起身,左右两名身着便装的乘客忽然起身,迅速掏出证件,低声喊出:“公安干警,别动!”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往腰间摸,指尖尚未触及口袋,一只手已牢牢扣住他肩膀,另一只则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在场没有惊动任何乘客,抓捕干净利落,这名中年人正是潜伏九年之久、化名尤志远的日军特务河下谷清。
随后,警方在其租住住所中查获其私藏的旧日军电报机部件、数份用日文记录的日记,以及多张以不同姓名登记的旧户口资料。
证据确凿,河下谷清因罪行累累,被判处无期徒刑。
入狱后,他一改之前的作风,潜心研习佛法,积极接受改造,最终在1977年被特赦出狱,回到日本。
河下谷清可以换名字、换口音、换身份,却永远无法抹去他留下的血债与痕迹,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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