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藤县那个村子,前几天风里都裹着慌——8岁的小远(化名)没了踪影,整整六天。上百人举着竹竿在齐腰的草里扒,最后在离家才600米的水沟边,看见他蹲在芦苇丛里,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石头,衣服干得发皱,还在一下下往水里划。
没人大声欢呼,小远爸爸蹲在路边,矿泉水瓶捏得变形,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妈妈伸手摸孩子的脸,眼泪砸在孩子手背上,他还愣愣地把石头往妈妈手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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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从六天前的上午开始的。小远爸爸对着祖先牌位上香,转身去拿纸钱的两分钟,回头就没见着孩子。村里人都知道,小远有特殊需求,总爱盯着路边的石子、草叶发呆,冷不丁就往没人的地方跑,喊他也很少应。
这两分钟的空当,成了全家的煎熬——爸爸带着亲戚把田埂踩了个遍,裤脚的泥干了又湿,硬得能刮破手;妈妈揣着小远的蓝外套,沿着山脚喊,嗓子从亮到哑,最后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夜里她就裹着毯子守在村口,困极了靠在老槐树上眯会儿,耳朵却一直竖着,听见风吹草动就跳起来喊“小远”。
头两天,坡地、果园、废弃的老房子翻了三遍,连鱼塘都捞了,影子都没见着。村头的阿婆叹着气说:“这草比人高,娃要是钻进去,咋找啊?”有人想起找志愿者,消息发出去的当天下午,二十多个穿红马甲的人就来了,带着镰刀、手电筒,分五组沿着水沟搜。
水沟边的草密得能裹住人,得用手一把把扯,有的地方淤泥没过脚踝,志愿者的鞋子陷进去拔不出来,干脆光脚踩在碎石子上,脚底磨出了血泡也没吭声,就怕漏了孩子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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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有村民把搜救的视频发上了网。画面里,有人举着树枝扫草,有人对着水沟喊“小远,来吃糖啦”,小远妈妈跟在后面,眼睛肿得像刚揉过的核桃,走一步都要扶一下旁边的树。
视频下面的评论先吵了起来:“咋看的孩子?”“这么大了还能丢?”可看着镜头里爸妈熬得发黑的眼圈、志愿者手里磨破的竹竿,骂声慢慢静了。
有个评论被顶到前面:“我家娃也这样,白天盯着,夜里醒三四回,还是能趁你转身就跑,谁也不是铁打的。”还有人说:“换成你,六天不睡觉找孩子,早垮了。”
转机在第六天上午来的。一组志愿者往水沟上游走,走到芦苇密的地方,听见细微的“哗啦”声——拨开芦苇,就看见小远蹲在水边,手里的石头在水面划圈。
志愿者赶紧喊人,小远抬头看见妈妈,愣了两秒,把石头递过去,像是要分享什么好玩的。妈妈接过石头,指尖碰着孩子冰凉的手,当场就蹲下来哭了;爸爸站在旁边,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能一遍遍地拍小远的背,拍得自己手都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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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晒谷场的烟筒冒起了烟。村里凑钱买了两扇猪肉,大婶们围着灶台煮粉,蒸汽裹着肉香飘得老远。帮忙的人围着桌子吃,没人多说话,可碗里的粉都吃得干干净净。
有人说,这六天里,村民们早上把热粥端到搜救队驻地,晚上打着手电筒跟到半夜;隔壁村的张爷爷,七十多了拄着拐杖来报信,说“前天看见个穿蓝衣服的娃往山边跑”。小远妈妈后来跟人说:“要是没这些人,我真撑不过去。”
现在小远回家了,那块攥了六天的石头,被妈妈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摆着他常玩的小铲子。路过村口水沟的人,会顺手把长得太高的草割掉;村里还商量着,在水沟边装几个简易的警示桩,再拉一圈软绳子。
网上的讨论慢慢淡了,可村里诊所的医生说的话,让人心里沉:“登记的有特殊需求的娃里,不少是老人带,年轻爸妈要打工,不是不想看,是要挣钱吃饭,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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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有人说“好好看着孩子”,可只有特殊家庭的人才知道,“看住”有多难。
他们的日子里没有“松口气”:出门要攥紧孩子的手,回家要把门窗锁好,夜里要醒好几回,摸一摸孩子在不在身边。对普通人家来说,600米是从家到村口的路;对小远爸妈来说,这600米的水沟边,藏着无数个“转身就没”的慌。
如今再路过那个村子,偶尔能看见小远跟着爸爸在门口晒太阳,手里还攥着块小石头。村民们路过,会笑着递给他一块光滑的石子,有人蹲下来陪他玩会儿划水的游戏。
水沟边的草还会再长,可那些扒过草的手、递过热粥的碗、要装的警示桩,正慢慢织成一张软乎乎的网——网住了特殊家庭的慌,也网住了孩子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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