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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华男过时,
「文艺表演男」入场
如果说去年夏天大家还在热衷寻找一个“金融男(finance bro)”,那么今年流行的,是揭露“文艺表演男(performative male)”。
为什么要揭露?Tinder 最近发布的一组数据值得玩味:在个人简介中标注“book boyfriend(爱读书的男友)”的比例,从 2024 年底的 58% 飙升至 77%;而将“阅读”作为兴趣关键词的用户,也以每年 16% 的速度持续增长。
显然,人们越来越偏爱“会看书的男人”。与此同时,我们也在欧美男明星的街拍图里频频看到:哪怕只是在街上走一段路,他们手上也要捧着一本书,好让镜头捕捉到自己“爱阅读”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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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一本书的演员 Jacob Elor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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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月 9 日在芝加哥举行的 performative male 比赛。参赛者在排队报名比赛时,阅读《傲慢与偏见》等书籍。大赛获胜者获得了 Homebody Matcha的优惠券|图源:Block Club Chicago
但问题来了:这些男人真的喜欢看书吗?
在 TikTok 上,人们给这类“把读书当作钓鱼饵”的男性起了个新名字 ——performative male(文艺表演男)。他们不只是装作爱读书,为了这个精致人设的成立,通常还会搭配一整套细节,不完全汇总如下:
- 听 Clairo、Beabadoobee、Mitski 等小众女性独立歌手
- 尤其偏好女性主义相关书籍
- 使用有线苹果耳机
- 点一杯抹茶拿铁
- 帆布托特包
- 拥有一台便于携带的专业相机(但禁止大炮镜头,因为是来记录生活的,而不是专业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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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本土化版本版本,大概是 ——
- 留一头狼尾鲻鱼发型
- 爱用“疏离感”、“你和别人都不一样”话术
- 喜欢精神分析,黑塞,荣格,弗洛伊德
- 爱 cleanfit,全身上下有一件设计师品牌配饰来彰显自己的品位 —— 但只能是一件,不能太多
听上去和被「才华男」很像。微妙的区别在于,相比起(或许)真正有学识且爱好卖弄学识的才华男,表演男的侧重点在「装」。一是会着装,在造型上「装」成他想要塑造的形象;二是会「装」看过书。即便他们对于一本书的了解程度只有读过简介,也可以给你上一堂一小时的课。也就是说,这些特征是他们用来「显化」自己有知识的工具。但不管是才华男还是表演男的道路都是相似的,即通过学识求偶。
还是难懂?那就想象一下,在某间城市咖啡馆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带着有线耳机听着 Clairo,狼尾发型微微遮住眼角。他穿着略短的 T 恤和复古牛仔裤,脚边放着一只印有某展览纪念图案的帆布包,包上还挂着一个 Labubu 挂件。他一边喝着刚点的抹茶草莓拿铁,一边翻着《第二性》 —— 你肯定遇到过这样的人。这一幕对无数文艺异性恋女性来说,就是一场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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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文化符号成为时尚单品
为什么在全球范围内,performative male几乎同一时间在各路社交媒体上火了起来?为什么女性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齐拥有这一择偶偏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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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男女观点两极分化的情况下,许多人将“是否拥有一致的价值观”作为了交友中的重要标准。相较于我们父母那一辈的交友理念来说,性格、外貌和兴趣,现在和理念是否合拍一样重要。
以约会软件 Hinge 为例。相较于Tinder,Hinge 是一款更为人性化的、追求建立更深刻的亲密关系的交友软件。在Hinge上,比起照片,人们似乎会花更多时间装扮自己的“人设”:人们需要填更多意识形态相关的资料,而不再仅限于年龄、职业、爱好等相亲标准简历。在英国和美国这两个 Hinge 目前的主要市场,大多数人的立场分为三种:保守派、中立与自由派。而意识形态倾向也有很长的一条光谱,对于很多在这三种之外的立场来说(尤其是自由派左边的立场),他们并不希望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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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选项有限时,人们只能通过一些特点来散发自己相信的意识形态。比如用户会通过关键词、标语、甚至是一小段自我宣言来传达他们所相信的事情。比如在我最近看的书问题中,回答波伏娃的《第二性》等。哪怕是在中文互联网的交友环境中,这种“自我介绍写成小论文”的现象也并不罕见。
不过,在线下的约会就难多了。没有文字提示参考,人们只能通过一些文化符号(比如穿着打扮、听什么音乐、爱读什么书、喜欢怎样的艺术)来猜测一个人的立场、态度和处事风格。甚至是耳机的有线与否,都成了判断标准。这些文化符号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新的“意识形态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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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特包、Lububu、抹茶拿铁、女性主义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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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的鞋可能和你的立场有关 —— 至少有的人会这么判断
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下,“温柔、有思想、有共情力”的男性感觉更受欢迎。而这些特质,往往通过某种“精心设计的形象”来表达。于是我们看到一类人,开始打造自己“看起来值得信赖”“懂女性”的样子——这就是 performative male 的核心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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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表演男」真的更好吗?
在国内社交媒体上,“长发才华男”像 performative male 的分支一种 。与国外版本那种温和、无攻击性的外表不同,中国的表演性男性通常穿着黑色摇滚乐队 T 恤、留着长发,以“反直男”“有点野”的文艺姿态呈现自己。他们口中常挂着“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女生不一样”之类看似体贴、实则模板化的话术。
在小红书上搜索“避雷长发男”,能看到大量真实经历的投稿:他们不讲卫生、借文艺之名行骗炮之实、让女生意外怀孕却拒绝负责、甚至在恋爱中反复出轨。这些形象往往并非源自他们的真实人格,而是对女性理想型的精准“反向建模”——他们知道你想要什么,就复制出来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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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formative male 看起来和传统直男截然不同。尤其在一段关系初期,这种表演型亲和力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但他们的温柔往往只停留在表面,一旦进入需要真实承担的关键节点——避孕、尊重承诺、面对不平等时——就露出真面目。他们能引经据典地背出波伏娃,嘴上说“我尊重每一个选择堕胎的女性”,却让你独自去药店买药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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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performative male 的问题不仅仅出现在东亚,海的另一边同样如此——甚至更隐蔽。
英国作家 Neil Gaiman,因其作品《睡魔》被 Netflix 改编而广为人知。他是公开的女性主义者,活跃于社交媒体,经常转发支持跨性别群体、鼓励受害者发声,甚至被妻子(已分居)称为“理想丈夫”。他似乎是进步男性的范本,是那个“完美异性恋男”。但去年七月,英国媒体 Tortoise Media 发布了一档六集播客《主人:对 Neil Gaiman 的指控》,揭露了至少五名女性对其提出的性侵指控。
其中一位实名受访者 Scarlett Pavlovich,当年只有 22 岁,是 Gaiman 与其妻子的孩子保姆。某天在带孩子外出后,Gaiman要求她在自家花园里的浴缸洗澡,随后他本人全裸进入,强行将她抱上大腿实施性侵。另一位名叫 Caroline 的女性,作为 Gaiman 家庭的临时照护人员,有一次在照顾孩子时不小心在他床上睡着。Gaiman 回来后不仅与她同床,还抓住她的手强行放到自己的生殖器上,吓得她当场跳下床。
这些案例让人震惊的,不只是他的行为本身,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塑造一个进步、安全、支持女性的“完美人设”,并靠这层表皮获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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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 performative male 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不是无知,而是利用知识进行伪装。就像利用奢侈品、豪车、豪表伪装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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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TikTok上搜索“performative male”,出现的大多是对这种形象的嘲讽和戏仿视频。对 performative male 进行模仿、讽刺,仿佛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我比他们更好” —— 但真的更好吗?
当我们对一个行为进行反思,选择用“我只是在模仿,我很明白这种行为是不好的,所以我比他们更好”这类思维来进行批评时,实际也在重复这种行为。这样的本质并不会因为对此有自省的感情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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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月 9 日在芝加哥举行的 performative male 比赛现场|图源:Block Club Chic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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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尼西亚举行的 performative male 大赛
且当我们在搜索 performative male 的时候,模仿 performative male 的人也一起出现在同一页面。大数据可不会分辨你到底是清醒的嘲讽者,还是被嘲讽对象,而只是一股脑地丢进一种推流。所以 performative male 越是被“嘲笑”,他们的形象反而越是被传播。正义感和讽刺感,在算法眼中和求偶展示并无不同 —— 都不过是“可视化”与“博眼球”的内容。
总的来说,不管是 performative male 本身,还是其嘲讽模仿者,并不是一种极个别的狡猾行为,而是一种社会现象。“讨好女性、模仿女性喜欢的特质”已经变成了一种社会化策略——他们是社交资本的投机者,知道要靠这些伪装来获得关注、好感、性资源。就像传统的任何一种包装手法一样,目的不是表现的关照女性,而是为了获取资源。
//封面来源:Block Club Chicago
//作者:太子爷
//编辑: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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