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年 7 月 17 日凌晨 3 时 30 分,
广西河池南丹县龙泉矿冶总厂拉甲坡矿、龙山矿等 7 个矿井,同时发生特大透水事故!
地下水瞬间淹没工作面,导致81 人遇难、1 人失踪,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矿山安全事故。
事故发生后,矿主黎东明与南丹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连夜合谋瞒报,封锁矿区、转移尸体、威胁知情者,对外宣称“只是小规模渗水,无人伤亡”。
直到 7 月 27 日,《人民日报》与《中国青年报》记者突破封锁进入矿区,真相才被撕开——
“81 条人命被藏在水底” 举国震动!
时任南丹县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的黎守全,被自治区专案组点名担任“7·17”案件检察组副组长,直接负责渎职犯罪侦查与公诉协调。
他在回忆录里写道:
“我是本地人,熟悉山路,也熟悉那些矿窿里的‘潜规则’,这一仗必须打。”
矿区被矿主雇佣的“护矿队”层层设卡,黎守全便带着 12 名干警换上矿工服,深夜翻山进矿,在废井口找到第一批被转移的遗体。
此时矿主财务室突然起火,黎守全率先冲进浓烟,从铁皮柜里抢出半本尚未烧完的付款凭证——
正是这 17 页残账,锁定 23 名公职人员受贿线索。
一名瓦斯检查员被威胁“开口就灭门”,黎守全把他母亲接到检察院宿舍,以护周全。
当天夜里,证人哭着录完 3 小时口供。
最终,他们整理出来了97 卷、重 200 公斤的证据材料。
2002 年 6 月,南宁中院公开宣判:
黎东明(矿主):有期徒刑 20 年,罚金 5000 万;
万瑞忠(原南丹县委书记)、唐毓盛(原县长):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其他18 名公职人员分别被判 2–19 年不等。
黎守全坐在公诉席最后一排,闭眼听完判决,低声说:“81 条命,终于有了一声回响。”
南丹矿难 24 周年祭日,拉甲坡矿旧址竖起黑色纪念碑,刻着 81 个名字。
有矿工家属说:“当年那个黎检察官来过,后来他也走了
在升任自治区纪委监委驻自然资源厅纪检监察组组长后,
2025 年 8 月 21 日,黎守全自己也因违纪违法被查处。
1964 年腊月,广西宜州龙头乡拉浪村木楼上传来一声婴啼。
父亲黎兆荣是公社供销社的记账员,母亲罗彩春是远近闻名的壮家绣娘。
黎家七兄妹,守全最小,乳名“阿六”。每天放学后,他要翻两座岭到龙江边挑水,扁担吱呀吱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村里老人说,这条龙江水养人,也试人,日后阿六果真在“水”里浮浮沉沉。
1980 年,宜山县检察院贴出招干告示:书记员 2 名,需“会写毛笔字、能走山路”。
16 岁的黎守全用一块青石压住宣纸,写下“浩然正气”四个柳体,被录取。
第一个月领到 32.5 元,他给母亲买了一丈蓝布,给大哥买了一双胶鞋,剩下的钱全买了法律书。
夜里,他把办公室当教室,把《刑法》条文抄在废报纸上,贴在土墙背。
1983 年“严打”,他第一次看见死刑布告上的红叉,手抖得写不完笔录。
师傅韦国良递给他一支烟:“记住,笔底下是别人的一生。”
1993 年,宜州撤县设市,29 岁的黎守全被破格提为反贪局局长。
上任第 7 天,水泥厂 800 万国有资产流失案案发。
涉案人市经委副主任韦某宴请检察官,酒席上撂下一句话:“年轻人,别把路走窄了。”
黎守全把酒杯扣在桌上:“我怕把路走弯了。”
他带人三赴广东、四下海南,调了 300 多份银行流水,最终以“零口供”把韦某送上被告席。
1996 年,反贪局人均办案 17 件,居广西县级院第一,黎守全被记个人二等功,媒体送外号“拼命三郎”。
如开篇所述,2001 年 7 月 17 日,南丹龙泉矿冶总厂拉甲坡矿透水,81 名矿工遇难,矿主黎东明封锁消息。
黎守全时任南丹县检察院副检察长,临危受命,率 12 名干警住进矿区废弃工棚。
矿主派人送来 20 万“辛苦费”,他把钱锁进铁皮柜,钥匙丢进井口:“这钱烫手。”
为了找证据,他带人翻 7 处垃圾堆,在一只被烧毁的保险箱里抠出半张残缺的付款凭证,最终锁定 23 名责任人。
案件宣判那天,他在法院门口站了很久,对同事说:“81 条命,以后睡觉都得睁只眼。”
2005 年,黎守全交流到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任检察长。
罗城 141 个行政村,60% 不通班车。
他把 Jeep 车换成摩托车,车尾绑着折叠桌椅,走到哪就把“流动检察室”摆到哪。
仫佬群众不会说普通话,他就把《信访条例》编成山歌:“有理无钱莫发愁,检察大门常打开……”
三年里,他跑烂 3 条摩托轮胎,化解涉法信访 380 余件。
罗城人给他起个外号“山歌检察长”,说他“办案像山歌唱到尾,句句有回音”。
2012 年,黎守全升任河池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分管刑事执行检察。
2014 年,巴马瑶族自治县看守所发生在押人员猝死事件,网络舆情汹涌。
他第一时间公布监控视频,邀请死者家属、律师、媒体进监区“现场解剖”,连续 5 天微博直播,创下广西政法系统首次“全透明”处置先例。
2019 年,针对律师会见难,他暗查 3 个看守所,发现“以案多人少”为由限制会见。
他拍板建立“网上预约、一次性告知、限时安排”制度,河池市率先在广西实现律师会见“零障碍”,被自治区司法厅称为“河池模式”。
2021 年,57 岁的黎守全调任自治区纪委监委驻自然资源厅纪检监察组组长。
任上,他推动建立“田长制+大数据”监管平台,把卫星遥感影像与耕地保护红线叠加,一发现疑似违建,系统自动预警。
有人提醒:“您快退休了,别较真。”他说:“退了休也得吃广西米,给子孙留块田。”
2023 年,某县违规占用永久基本农田 47 亩搞“景观工程”,他现场叫停,6 名责任人被立案审查。
当晚,他把 30 年工作笔记拉到楼顶,一页页烧掉,火光映着他花白的鬓角。
2025 年 8 月 21 日,广西纪检监察网发布消息:黎守全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
局长猜想大概率是和广西河池等地稀有金属开掘与走私案相关。
消息一出,熟悉他的人五味杂陈。
有人想起 1996 年他在反贪局墙上贴的手抄“检察官誓词”,有人想起他在矿难废墟里被汗水浸透的背影。
当晚,宜州龙头乡拉浪村 91 岁的黎兆荣老人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龙江水喃喃:“阿六,回来歇歇脚吧。”
黎守全的前半生,像龙江水,发源于石缝,激荡于峡谷,最终汇入浑浊的下游。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桂西北的山歌还在唱:“山高高来水长长,人生何处不沧桑……”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阿六哥,如今只能进了铁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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