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评论丨日本央行暂无加息空间

特约评论员 陈迅

据新华社报道，8月12日，日本东京股市两大股指显著上涨。日经225种股票平均价格指数收盘上涨2.15%，东京证券交易所股票价格指数上涨1.39%。有分析认为，投资者已经接受日本央行将继续加息的现实，在美国对日关税谈判后，金融市场上投资者情绪开始恢复，日经指数在12日创出历史新高。

日本央行近日公布的7月货币政策会议意见摘要显示，一位委员暗示，鉴于美国关税的影响，日本央行可能在今年年底再次加息。日本的加息预期再次在局部引发一些投资者的关注。不过笔者认为，目前的经济大环境中，日本央行不存在立即加息的条件。

表面上看，日本的通胀水平（6月为3.3%）目前高于美国的2.6%和欧元区的2.0%。但目前美国的政策利率为4.25%~4.5%，欧元区为2%，两相对比，日本利率（目前为0.5%）的确低得过分。这反过来刺激市场产生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超低利率导致的低日元又被视为“通胀率一直高于央行通胀目标2%”的主要原因。因此，如果日本央行还宣扬其坚持2%的通胀目标，那么快速加息才是合理行为。然而截至目前，日本央行不断解释其维持超低利率的原因是基于其重视的所谓“基础通胀率”依然低于2%，而这个缺乏明确指标的说法仅存在于日本央行自己的评估报告里，市场人士根本无法验证其准确性，也无从观察其中长期走势。

实际上，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在7月议息会议后的记者见面会中，明确对此做了总结：日美达成关税协议降低了日本经济短期的不确定性。但其强调关税政策对日本经济的冲击程度仍需进一步观察，因此目前依然保持慎重。至于外界高度关心的提升今后物价走势预期一事，他表示主要原因在于近期的食品价格上升具有暂时性特征。

在其后续进一步的阐述中，大家可以清晰地发现，日本央行高层实际上更重视目前全球的贸易环境对宏观经济带来的冲击，因为目前尚无法评估其不确定性。为了解除市场对日本央行货币政策走势的疑虑，植田和男直接给出了其判断标准：后续全球贸易政策的影响通过何种路径体现到实体经济和金融市场的运行上，是否会影响到日本企业对薪资水平和产品价格的设定。此表态说明，至少目前日本央行高层依然有疑虑，认为美国的关税政策对日企后续盈利空间存在挤压风险。因此可以说，日本央行短期内着急加息的动力不足。

当然，植田和男如此耐心地解释其观点，反过来也证明目前市场关心的统计数据中的确存在不利因素，比如近期日本米价上涨引发的食品价格通胀。此轮日本食品价格上扬开始出现与2023年那一轮不同的特征，在上一次食品价格上涨要素中，劳动力成本的占比不到10%，而在目前的这一轮价格上涨中，此比例已超过50%。即是说，当前日本的食品价格上涨，并非仅仅是原材料成本转嫁给消费者的结果，而是越来越多地源于“工资与价格的相互作用”。所以在7月末的记者见面会中，植田和男也承认食品价格的持续上涨，的确有可能通过通胀预期等因素影响央行重视的基础通胀率。

这种看上去矛盾的心态，对市场参与者而言虽然犹如隔靴搔痒，但至少明确了，日本央行暂缓加息的理由是需要确认关税冲击对企业利润的影响。这同时也意味着，目前日本经济增长的脆弱性，这一轮的物价上涨并非来自日本央行主流派心目中那种理想的经济实力恢复，而主要来自日元贬值和人口结构上的劳动力短缺。直白地说，这种物价上涨对日本经济不利，尤其对日本家庭部门影响直接而负面。虽然日本连续两年实现工资收入增长，但涨幅低于通胀，同期日元贬值带来的资产价格通胀又与多数大众财务状况无缘，因而实际收入算下来压力不小。这直接影响日本国内的政局稳定，7月的日本大选结果，日本国内民粹思潮的抬头，已经证明了这方面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在政府方面需要积极应对这种经济困境的舆论环境中，日本央行单方面加息的政治和舆论风险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大家看到，日本央行在其《展望报告》中指出：“如果我们的经济和物价预期得以实现，我们将继续根据经济和物价状况的改善情况提高政策利率。”这意味着，日本政策利率不会在经济放缓时被提高，日本央行要等到明确确认日本经济状况好转后才会着手加息。而综上所述，日本经济的结构问题依然明显，内生性可持续的经济改善动能非常微弱，主动加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央行如果要加息，最大的可能性实际上只会来源于日元汇率，即美国经济超出市场预期的强劲，导致日元汇率进一步快速贬值。在此情景下，日本央行可以宣布因外需强劲导致企业利润承压悬念消失，日本经济展望积极而正向改善因而适时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