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暮夏的骄阳悬在天际,将整片大王滩水库镀成一面碎金摇曳的镜子。下午四点的风裹挟着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我却丝毫不觉闷热——两位在南宁大王滩水库边土生土长的朋友阿强和老周,正领着我往波光粼粼的湖心划去。木桨搅碎倒映的云影,我们的小船像片轻盈的叶子,载着满心的期待驶向未知的丰收。
烈日把后背烤得发烫时,老周已利落地解开缠在舱底的那卷巨网。几十米长的尼龙网泛着银白的光,沉甸甸压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上。“划稳喽!”阿强站在后端划桨,声音混着水花溅起的脆响。我这才明白为何要两人搭档:一人专注掌控航向,另一人方能从容展布这庞然大物的阵仗。老周双臂张开如展翅雄鹰,将渔网徐徐送入水中,细密的网格贴着水面铺陈开去,仿佛给碧玉般的湖面织就一件流动的纱衣。
最妙的是驱鱼入网的诀窍。待渔网完全沉底,老周不断把一串用绳子绑着的圆形铁环抛入水中,铁环入水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同时还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沉闷的声响惊破水面,霎时银鳞翻涌,受惊的鱼群如同被无形之手驱赶,慌慌张张撞进张开的网口。我屏息注视着水下涌动的暗流,只见那些精灵时而露出青灰的脊背,时而甩动鲜红的尾鳍,转眼便成了囊中之物。如此往复数次,撒网、惊鱼、收网的动作渐入佳境,我们的船舱很快堆起活蹦乱跳的战利品。
两小时光阴就在这般张弛间悄然流逝。当夕阳把远山染成橘红色时,我们终于收工返航。网兜里的鱼儿尚带着湖水的清冽,罗非鱼金黄的侧线在阳光下闪烁,鲫鱼摆动着绸缎似的尾巴,鲤鱼鳞片折射出晚霞的余晖,就连罕见的花鱼也在浅水中显出斑斓纹路。阿强笑着抓起条肥硕的鲤鱼:“今晚就吃酸汤鱼!”
炊烟升起时,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刚出水的鲜鱼经热油一烹,立刻激发出浓郁的香气。鱼肉入口细腻弹牙,带着湖水赋予的淡淡甘甜,连鱼刺都似乎化作了绵软的絮语。我们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就着月光举杯畅饮,谈笑间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鹭。
此刻回想那个挥汗如雨却又酣畅淋漓的午后,方知古人所言“临渊羡鱼”终究不及亲手织网的乐趣。大王滩的柔波不仅托起了满舱收获,更涤净了都市带来的浮躁。那些跃动的生命、协作时的默契、烟火升腾时的温暖,恰似人生路上偶然拾得的珍珠,串起了一段鲜活生动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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