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拒招青霉素过敏者？于理于法都讲不通

今年年初发布的湖南省卫生健康委直属医院招聘公告，在近期引发医学生热议。其中提到，“应聘临床医师、护士岗位须加测青霉素过敏试验，如对青霉素过敏，则取消应聘资格”。公告显示，湖南省卫生健康委直属事业单位包括湖南省人民医院、湖南省妇幼保健院、湖南省第二人民医院等10家单位。

对此，全国高等院校医事(卫生)法学教育联盟发布了一份专家法律意见书，其中就指出，将青霉素过敏列为从业限制的招聘条款缺乏法律依据与程序正义。正如意见书所提，《普通高等学校招生体检工作指导意见》只对医学生色觉提出特殊要求，青霉素过敏并不属于入学或执业前的身体检查条件；而医师法、《护士条例》及相关医务人员执业资格制度中，也均未将青霉素过敏列为从业限制。

此次引发热议，医学生们最大的疑惑恐怕就是，当初考学、考证时均无此类限制，应聘时却被青霉素过敏“卡住”了，这不仅不公平，同样也不科学。事实上，目前测试青霉素过敏的普遍方式仍是皮试，而《青霉素皮肤试验专家共识》明确指出，青霉素皮试有近半数为假阳性，且即使是发生速发型过敏反应的人员，其中50%在5年内不会再过敏，80%在10年内不再过敏。“青霉素皮试阳性”与招聘公告所提的“青霉素过敏”，显然有本质上的差别。

说白了，青霉素皮试应用于诊疗预测时，是最为快捷、敏感和经济的方法。但应用于招聘环节，这一短效预测方法同医务人员的长期防护目的并不适配，除了“一刀切”损害医学生就业公平外，甚至还会引发更多问题。例如，体检要求考生进行青霉素过敏试验，这一操作本身也带来了危险性。有医师指出，如果医务人员确实对青霉素高度过敏，已经达到了“接触或吸入即引起过敏”的程度，那么皮试就可能引发严重的过敏反应甚至威胁生命安全。可以说，依照当前现有的医学手段，非要从“解决过敏者”来化解职业暴露风险，本就是个错误思路。

诚然，青霉素类抗生素临床使用较多，医护人员在配药、注射等情况下可能会直接接触到青霉素，也就有引发严重过敏反应的可能。但现实是，因职业暴露引发的青霉素严重过敏概率极低，若有发生，也属于因防护措施不到位等导致的执业事故，医院可能要承担相应责任。因此，出发点应当是进一步增强医疗机构对医护人员的保护能力，以更完善的基础设施、更健全的防护制度和防护培训来防范职业暴露风险，而非直接“解决过敏者”。

我国明确规定，使用青霉素前必须进行皮试，此规定被严格执行，但扩大使用到招聘环节，则成了对皮试结果的一次典型误读。湖南省卫生健康委人事处工作人员称，明年会斟酌考虑，可能对这一规定进行修改。恐怕当地要做的不是“斟酌”“修改”，而是从科学事实与法律依据出发，对当前的招聘工作提供申诉渠道等补救措施，并对未来的规定进行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