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出路:不要把钱看得太重要
钱自然是好东西。给人钱,他就有了温饱;夺人钱,他便要饥寒。世上的人,大抵都爱钱,也大抵都缺钱。然而钱之为物,究竟不过是交换的媒介,却不知何时竟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
我曾见过一个商人,腰缠万贯,却日日愁眉不展。问他缘故,他说钱总是不够。我起初不解,后来才明白,他所谓"不够",并非衣食有缺,而是比之更富者,自觉寒酸。钱之于他,已非谋生之具,竟成了心上的枷锁。他日日点数钞票,却不知自己已被钱数得精光。
钱能买来床榻,未必买来安眠;能购得珍馐,未必购得食欲;可付医药费,难付健康身。世上偏有许多人,颠倒这道理,以为钱是目的,不是手段。他们排了命去赚钱,待到钱囊鼓起,命已排得差不多了。这等人,钱多一日,便糊涂一日;钱多一分,便愚蠢一分。
我认识一个青年,本是极有才气的画家,后来为了多卖几幅画,便渐渐画些媚俗的东西。起初还自觉不安,久而久之,竟以卖价为荣。一日他检视旧作,忽然痛哭——那些不为卖钱而画的,才是真画;如今手虽巧,心已死。钱买走了他的眼睛,他从此看不见真正的美了。
钱之为害,尤在于使人忘却生活的本意。人们常以为先赚钱,后生活,殊不知赚钱之时,生活已悄然溜走。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幼时家贫,常羡慕邻家孩子有玩具;如今他买得起任何玩具,却没了玩耍的心。钱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却夺走了选择的快乐。
人生在世,所需其实有限。多余的金钱,往往带来多余的烦恼。我看那些活得自在的,反是些不太富也不太穷的人。他们有钱 enough 维持体面,又不至被钱所累。钱在他们手中是工具,不是主人;是桥梁,不是彼岸。
把钱看得太重的人,其实是被钱看轻了。他们以为自己在追逐钱,实则是被钱追逐得狼狈不堪。钱本无罪,罪在人心。人心若被钱占满,便再容不下其他珍贵之物。
人生出路,或许在于明白一个道理:钱不过是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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