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几乎人均“酒仙”,唐云、韩羽……还有漫画家米谷。
上个世纪50年代,米谷与日本漫画家那须良辅见面,两个酒坛子见了面自然要磋两杯。
两人都喝大了,最后还互留领带做纪念,第二天米谷酒醒,哭着对朋友江有生说:“我亏大了!”
江有生以为他做梦,米谷又补了一句:“我的领带是世界名牌箭牌,日本人那条不行。”
那天,米谷哭了,江有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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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家似乎都有有趣的灵魂,江有生还在《漫话漫画》里分享过与米谷的趣事。
他们俩,还有丁聪曾一起喂过猪,准确来说,米谷和丁聪放羊,江有生喂猪。
羊圈与猪场隔着一道墙,有一回江有生蹲在旁边看老母猪产奶,米谷突然从墙上冒出头,煞有介事道:“小猪这么多,要给产妇安神催奶。”
江有生问:“怎么安怎么催?”米谷酒瘾上身,“你到厨房要两个馒头,我给你一些老酒,用馒头蘸着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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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生将信将疑,按照他给的办法做,老母猪吃完加了料的馒头睡死过去,领导过去视察,甚是满意。
还有一次,轮到江有生翻墙偷窥了,他看见米谷好像在一只羊的底下掏什么东西,一问说是母羊的胎衣。
问江有生要不要,江有生皱眉,米谷怪他不识货,“算了,你还是个广东人,我自己留着下酒。”
有一天,江有生在猪圈外,看见米谷、丁聪放羊归来,丁聪走在前面昂首挺胸,米谷拿着一根树枝慢悠悠垫后。
不一会儿,丁聪从跟前过去了,羊群也过去了,米谷凑过去跟江有生说:
“我们没有大公羊带队,羊群乱跑,我让丁聪做个领头羊,众羊果真听他的。”
丁·领头羊·聪浑然不知后面两人已笑作一团。
漫画家的灵魂是有趣的,更是坚硬无比、坚不可摧的,这在米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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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抗战爆发,米谷上课的学校上海美专停课,他转而积极投入到抗日宣传活动中。
又是编辑印制战报,又是公开演讲鼓舞人心,他画的宣传画贴满了大街小巷,他还用铁皮制作了一个六尺高的大模型,竖立在车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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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米谷更是不管不顾,跟同乡一起跑去延安,投身抗日。
没钱买车票,他们几个人就徒步,走了半个月才到延安,同行的殷白记录当时的艰辛:
“我们四人辗转到西安,钱已用完,幸得一位姓寿的同乡前辈资助,才有继续前进的生活费用。
我们毅然登程,步行去延安。从西安到延安八百华里,我们走了将近半个月……”
几个人还没走到延安,就已经断粮了,全身只剩下两角钱够住宿,只能饿着肚子捱到延安。
在延安,米谷三个月完成了学业,先是被分配到邑县陕北公学分校从事宣传工作,后被调至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教书。
米谷教学的同时,还给《前线》杂志画插图,宣传大队的大幅彩画,大部分出自米谷之手。
1941年,他到新四军一师文工团美术组,除了要不停创作宣传画,美术组开展活动也是由他负责。
为了抗日宣传,米谷到处跑,忙到停不下来,以至于延安的人们收到米谷的噩耗,都信了。
华君武几个人张罗着给他开了追悼会,开完才知道那是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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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活着,但米谷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再强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请假到上海治病时,米谷已经发高烧,烧到两眼、舌头、牙齿全都发黑,后来民间中医的偏方及时,米谷才捡回一条命。
回到家乡休养,米谷还不肯歇息,到一所小学教书,在他的激情教导下,很多小学生自发上街张贴抗日标语。
如此张扬毫不掩饰,米谷自然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家门口那些枪口,一直对准他。
他们低估了他,枪打出来的火,哪有米谷胸中烧着的旺!
他们追,米谷就跑,跑去新的地方接着画,他给自己取了个笔名“令狐原”“MK”开始用寓言的形式创作,映射种种社会现象。
很多作品粗看感觉雾里看花,但结合作品的时间,就能懂其中的深意了。
例如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人,看着床下的巨鞋陷入深思,又例如武松打猫,对身后的老虎视而不见,却揍一只小猫揍得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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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作品落款时间:1948年,一切就都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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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米谷和其他画家一同转移至香港,米谷挑大梁,被任命为《文汇报》漫画双周刊的主编,又在“人间画会”担任副会长兼秘书长。
人间画会会长是张光宇,副会长还有版画家黄新波,实际工作主要都是米谷的。
当时,米谷在人间画会连轴转,要关心会员的工作和学习,他们的生活问题他也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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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的每一幅投稿,米谷不是看一眼觉得不行就退稿。
他会一幅幅仔细看,给作者详细的修改意见,尽量不浪费每一幅画,也不错过任何一个可造之才。
这么劳心劳力,米谷身体越搞越垮,高血压日益严重。
但铁人般的米谷,在1946年至1965年19年的时间,他在疾病缠身的情况下,居然创作了超千幅作品。
家人提醒他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画也不迟,米谷回复:“不能画画比死还难受。”
下雨天别人都往屋里躲,米谷头戴破草帽,脚穿塑料凉鞋,开始速写鸭子戏水的画面,连着一个半月,他画了三大本速写。
画了一段时间的鸭,他托王遐举书写了一个横额“千鸭堂”,后来画了上千只鸭,又找黄苗子写一个“万鸭斋”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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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谷)
1978年,好事来到,米谷兴奋过度,竟猝然中风,卧床8年,1986年便匆匆走了,才68岁。
命运对他很残忍,68年的人生就硬生生剥走了他8年,让他一个离了画就活不了的人,不甘地在床上躺了8年。
但命运对他又宽容了些,他中风期间记忆逐渐模糊,过往发生的事,无论好坏都记不太清了。
他离开这个世界,连记忆都没有带走,全都留给了我们。
参考资料:
1、传记文学|漫画大师米谷
2、北京青年报|被遗忘的米谷,远去的漫画时代
3、海宁发布|以笔为枪的漫画家——米谷
4、王学海|米谷的“漫画时代”
下面是米谷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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