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晚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别墅的玄关处。
窗外阳光明媚,照得她有些恍惚。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死在生产的手术台上,血流了一地,而江序舟就站在门外,冷漠地让人把她生的孩子塞回去。
“葭音。”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岁晚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江序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眉眼深邃,依旧是那副矜贵疏离的模样。而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怯生生地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这是姜乔,集团资助的小姑娘,刚没了父母,无家可归。”江序舟语气平静,“以后就住在家里,你平时多照顾她一点。”
姜乔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姐姐好,请多多关照……”
顾岁晚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那里有一枚若隐若现的吻痕。
她忽然笑了。
原来,她重生了。
重生到江序舟带姜乔回家的这一天。
“知道了。”顾岁晚平静地点头。
江序舟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意外:“你不生气?”
顾岁晚笑了笑,眼底一片凉薄,“小姑娘确实可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更何况,该生的气,前世都生完了。
前世,她和江序舟从青梅竹马走到婚纱,恩爱七年,他曾经为了给她买一条项链,连夜飞了三个国家;她发烧时,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照顾她;她深夜失眠,他放下跨国会议视频陪她看星星到天亮。
上流社会的男人,通常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但她一直笃定江序舟是例外,也是这权贵圈里唯一不会背叛她的男人。
直到他带回姜乔,直到她看到姜乔脖子上的吻痕。
那天晚上,她痛苦得整夜未眠,最后给了姜乔一笔钱,将她送出了国。
可谁能想到,姜乔乘坐的飞机失事了。
从那以后,江序舟彻底变了。
他忘了曾经对她的所有承诺,忘了他说过会一辈子爱她。
死去的姜乔成了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而他为了报复她,每天都会带一个和姜乔长得像的女孩回家,夜夜笙歌。
最残忍的是,在她生产那天,他冷着眼让人将她生的孩子塞回去,直接导致她一尸两命。
如今重来一次,她选择成全他们。
“葭音?”江序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真的不介意?”
“当然。”顾岁晚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将文件上半部分折起,只露出签名处,递到江序舟面前,“这套房子,我很喜欢,只要你买下来送我,我就会好好照顾姜乔。”
江序舟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就这?”
他看都没看协议内容,直接签了字。
顾岁晚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心里涌上一股解脱感。
她将协议收好,转身就要出门。
江序舟却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乔乔刚来家里,你刚刚都答应不生气了,怎么现在又发脾气离家出走?”
顾岁晚挣开他的手,语气平静:“你不是要我多照顾她吗?我去给她添置些东西。”
江序舟神色稍缓,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报了一串姜乔的喜好:“她喜欢茉莉香氛,对乳糖不耐受,睡衣要真丝材质的,别买错了。”
顾岁晚心脏猛地抽痛。
这些细节,连她这个做妻子的都不曾被他如此用心记住。
原来这时候,他已经爱姜乔爱得这么深了。
只怪她上一世太蠢,没早点发现。
她平静地点头:“好。”
出门后,顾岁晚直接去了律所。
“程小姐,离婚协议已经生效。”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专业而疏离,“按照法律规定,度过一个月的冷静期后,您和傅先生就能正式离婚,拿到离婚证。”
顾岁晚点点头,一个月。
她就能和江序舟再无干系了。
她道了谢,走出律所时,她下意识抚上小腹,忽然想起,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查出了怀孕。
她浑身发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淋淋的产房。
江序舟冷眼看着医生将孩子塞回去,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换不来他一个回眸……
“这个孩子……”她轻声呢喃,“不该重蹈覆辙。”
她拦了辆车,毫不犹豫地去了医院。
检查过后,医生将B超单递给她。
“程小姐,您的确怀孕了,胎儿八周了,发育得很好。”
顾岁晚盯着单子上那个模糊的小点,指尖微微发抖。
“我知道了,我要终止妊娠。”
医生眸色带着几分震惊:“您确定吗?”
“确定。”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决,“他不该来这世上受苦。”
手术台上,刺眼的白光照得她眼前发花。
冰凉的器械声响起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江序舟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顾岁晚别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麻醉剂注入静脉,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想起江序舟曾半跪在床边,将耳朵贴在她平坦的腹部,笑着说要听孩子的心跳;想起他熬夜翻遍字典,说要给孩子取最好的名字;想起他抱着她承诺,会做一个好父亲……
他一样也没做到。
所以,她不要他了,孩子,也不要他了。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顾岁晚虚弱的睁开眼,正听见医生问她:“程小姐,这个胚胎,您打算怎么处理?”
她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冷笑:“麻烦帮我冷冻保存一个月。”
一个月后,这份“礼物”会和离婚证一起,双双送到江序舟手里。
不知道当他看见这个被她亲手放弃的孩子时,会不会也体会到她万分之一的痛?
接下来,顾岁晚在医院休养了两天,期间还特意让人按照姜乔的喜好,送了一批浅色系的床品和日用品回家。
她看着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一条江序舟发来的消息。
如果是以前,她消失超过两小时,江序舟的电话就会打爆她的手机。
甚至有一次她只是去做个美容,他就急得差点报警。
现在呢?
她两天没回家,他连问都没问一句。
顾岁晚扯了扯嘴角,将手机扔到一旁。
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在乎了。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顾岁晚推开家门时,脚步猛地顿住。
客厅沙发上,江序舟正将姜乔压在身下,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唇齿交缠间甚至拉出了银丝。
听到动静,江序舟猛地抬头,看到顾岁晚时,脸色微变,迅速从姜乔身上起来。
姜乔红着脸,慌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姐姐别误会……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碰到了傅总的唇……”
江序舟也皱眉解释:“意外而已。”
顾岁晚看着他们拙劣的谎言,心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嗯,知道了。”她平静地点点头,脸色却因为手术后的虚弱而显得格外苍白。
江序舟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你怎么了?生病了?”
“生理期。”顾岁晚面不改色。
江序舟“嗯”了一声,没再多问:“没事就好。”
顾岁晚心里刺痛了一下。
以前她生理期,江序舟会紧张得连公司会议都推掉,整夜守着她,给她揉肚子、煮红糖水。
现在呢?
他的心思全在姜乔身上。
“对了,”江序舟突然开口,“过两天是乔乔的生日,她从来没办过生日宴,父母去世后也没人为她庆祝。”
他看向顾岁晚,“你来筹办吧,一切按她的喜好来。”
顾岁晚点头:“我知道了。”
转身上楼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姜乔娇嗔的声音:“傅总……”
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江序舟压抑的喘息。
顾岁晚闭了闭眼,加快了脚步。
生日宴当天,傅家别墅灯火通明。
顾岁晚为姜乔准备了一场极其盛大的宴会,从场地布置到餐点酒水,无一不精致奢华。
宾客们陆续到来,纷纷夸赞傅太太大度,竟然能为丈夫的“资助对象”办这么隆重的生日宴。
送礼环节,江序舟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姜乔送上三份礼物。
“心形星云”的命名证书、“爱情岛”的地契,以及一条价值连城的粉钻心形项链。
全场哗然。
“这哪是资助对象?分明是心上人啊!”
“傅总对这位姜小姐可真上心……”
甚至有人误以为姜乔就是傅太太,围着她恭维:“傅总和夫人真是恩爱!”
姜乔双颊绯红,羞涩地低下头,却没有解释。
江序舟的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了角落里的顾岁晚身上。
不知为何,看到她平静的眼神,他心头突然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葭音,”他语气温和,“这些礼物只是为了让她开心点,她第一次过这么盛大的生日,你别多想……”
顾岁晚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江序舟在大雪天里跟她表白。
那时她说,只要他能找到四叶草,她就答应他。
少年在雪地里找了整整一夜,双手冻得通红,最后举着一株四叶草叫她名字,眼里像是盛着全世界的星光:“顾岁晚!你是我的了!”
“我知道。”顾岁晚收回思绪,平静地回答他现在的解释。
正在这时,姜乔笑盈盈地走过来,笑容甜美:“谢谢姐姐为我准备这么盛大的宴会,我很满意。”
她眨眨眼,“不知道姐姐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顾岁晚抬手指向礼物堆最上方那个精致的礼盒。
姜乔欣喜地走过去,在众人的注视下拆开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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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
(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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