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认识稳定币

娄飞鹏

5月21日，中国香港《稳定币条例草案》获通过；5月28日，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发布“关于稳定币发行、加密资产托管”的咨询文件；6月17日，《指导与建立美国稳定币国家创新法案》（简称《GENIUS法案》）获美国参议院投票通过。之前，韩国、澳大利亚等国家也表示要就该领域进行立法。而在6月5日，全球第二大美元稳定币USDC发行商圆环公司（Circle）在纽交所上市。一系列事件让稳定币受到各界的广泛讨论关注。

从历史发展来看，稳定币已经有10余年的发展历史。2009年比特币面世以来，加密数字货币快速发展。2014年Tether公司发行泰达币（USDT），用美元等高流动性资产作为储备。此后，稳定币逐渐快速发展，类型逐步多样化，但主要的稳定币仍有较高的市场占有率。目前，稳定币根据储备资产情况大致分为四类，即法币抵押型、商品抵押型、数字资产抵押型和算法型。在这其中，法币抵押型约占90%，是绝对的主流。5月底全球稳定币规模约2474亿美元，其中USDT约占62%，USDC约占24%，其余稳定币约占14%。

就其本质而言，稳定币是数字资产，其具有支付结算功能，具有区块链资产的可编程性、可跨境流转特性、法币的价值稳定性等优势。目前主流的看法是稳定币属于加密数字货币的一种。美国《GENIUS法案》定义稳定币是一种用作付款或结算的数字资产，不是货币或证券。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也将稳定币定义为一种加密资产。中国香港《稳定币条例草案》定义的稳定币包括作为或拟作为公众接受的交易媒介，可透过电子方式转移、储存或买卖等。在实践中，稳定币所具有的支付手段、价值尺度等货币功能，其本质是背后的储备资产由稳定币作为代币的体现。

不过，稳定币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决加密数字货币和美国面临的美元和美债问题。从加密数字货币看，比特币等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价格波动较大，特别是随着市场流动性、投资者情绪、监管规则变化价格大幅波动。这背后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加密数字货币本身价值缺少可靠的参照系，稳定币用法定货币等作为储备资产解决了价值不稳定的问题。同时，稳定币虽然依赖于区块链等交易，但根据储备资产情况来确定发行数量，不像比特币有发行数量上限限制，也有助于其更好发挥支付作用。比特币等作为链上无国界资产，具有全球7×24小时连续交易特点，传统法定货币的支付清算系统无法满足其交易需求，稳定币在其中发挥支付结算功能意味着其充当了数字金融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

市场认为，美国推进《GENIUS法案》支持稳定币发展是为了更好巩固美元主导地位，探索解决美债问题。从《GENIUS法案》来看，虽然明确发行稳定币的储备资产可以是美元等法定货币，但禁止未经许可的海外稳定币在美国市场流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稳定美元地位。发展至今，稳定币美元化的态势较为明显。同时，面对美债问题，市场预测稳定币可以扩大美债需求并降低收益率。据美国财政部测算，2024年底稳定币持有约1200亿美元短期国债，2028年稳定币市场可能扩张到2万亿美元，其中短期国债需求增长至1万亿美元。BIS测算显示，在5个交易日内若有约35亿美元净流入稳定币，10天内即可让3个月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下行2~2.5bp，20天可累计压低5bp。

在稳定币运行过程中，潜在风险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在既往的稳定币发展中，出现稳定币币值相对储备货币有较大波动或者下降的情况，引起市场的恐慌带来风险。如果稳定币出现挤兑，持有者同时兑现法定货币将有可能对稳定币发行机构乃至金融市场运行带来较大压力。在稳定币持有者需要用法定货币从发行机构兑换稳定币，发行机构不对持有者支付利息收益，发行机构获得投资收益的情况下，需要对发行机构的投资领域进行规范，并且需要做好信息披露接受监督。稳定币的匿名性和支付环节去中心化的特点加大反洗钱难度，在稳定币的监管方面仍然有较多的问题值得研究。

面对稳定币快速发展，需要有理性的认识，加强研究并制定应对方案。目前稳定币仍然不能说是真正的货币，还停留在数字资产层面。在货币的本质保持不变的同时，货币形态经历了贝壳、铸币、纸币等不同的形态，稳定币作为加密数字货币，虽然不是货币，但在数字化时代快速到来的情况下对传统支付体系特别是跨境支付体系提出了新的挑战，其能否代表货币形态值得研究，也要警惕稳定币美元化倾向。我国在加快推进数字人民币，通过国际合作发展数字货币桥来推进国际支付结算并显示出优势。不过，这些优势可能会面临稳定币的挑战，对此需要在积极推进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和国际化运营的同时做好研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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