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弃
“美国永远不会违约。”财政部部长贝森特在6月1日接受电视专访时这句斩钉截铁的表态,听上去像是在安抚市场,实际上却更像是一次高空走钢丝的危机公关。说这句话的同时,她也在呼吁国会务必在7月中旬前提高债务上限,否则将可能引发全球市场的剧烈震荡。在这个超级大国的政治舞台上,债务上限再度成为共和党和民主党角力的战场,也再度将全世界捆绑在美国的财政命运之上。
美国国会设置债务上限制度的初衷,是为了在授权财政支出的同时维持某种“财政纪律”,但在实际操作中,债限早已沦为党争工具。每当财政部接近举债极限,执政党就必须向反对党妥协,以换取上调债限的支持。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美国政客们一次次把国家信用当作谈判筹码,将全球金融体系裹挟进自己精心布置的政治游戏。今年这出戏的主角,是财政部部长贝森特、共和党掌控的众议院,以及即将迎来复会的参议院。
目前的现实是,共和党人已经将提高债务上限的条件与特朗普时代的减税政策绑定在一起。这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操作。一方面,它将财政赤字继续扩大推到了民主党人面前,迫使他们接受一项可能加剧贫富差距的税收议程;另一方面,它也让提高债限从财政理性问题变成了党派信仰之争。在众议院,这套组合拳已经奏效。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参议院能否跟进,时间是否足够,市场是否会提前出现恐慌反应,这才是贝森特最担心的部分。
在CBS的采访中,贝森特一再强调“美国不会违约”,但这更像是一种政治承诺而非法律保障。历史经验已经表明,每逢债限危机,美国都会以“财政崩溃”恐吓全球,但又每次都险象环生地拖到最后一刻解决。在2023年,拜登与麦卡锡之间的债限谈判就曾一度几乎让财政部现金见底;而此次的时间表也非常紧张,留给两党讨价还价的空间正在急剧收缩。华盛顿一边谈信任,一边玩火,贝森特的承诺也许能取信部分观众,但恐怕难以阻止投资者对美国主权债务风险的重新评估。
更值得警惕的是,美国的债限博弈已不仅是内部事务,它正成为一种对外“系统性输出不稳定”的机制。全球主要央行的外汇储备中,大量配置的是美元资产;各国金融市场高度依赖美国国债的定价基准。一旦美国国会在关键节点上出现僵局,就可能导致美债收益率剧烈波动、信用评级被警告或下调、甚至逼迫其他国家对美元体系本身产生怀疑。2023年,惠誉就曾因债限僵局下调美国评级,这一记耳光仍记忆犹新。如今若再陷僵局,其信誉必然进一步下滑。
市场上已经出现不安的征兆。一些机构开始抛售短期美债,转而持有现金和黄金;金融分析师频繁发出“警告灯亮起”的信号;美联储虽暂未出手干预,但态度也极为谨慎,生怕货币政策与财政混乱形成共振。而贝森特则像一位走钢索的舞者,一边微笑向前,一边在风中失衡。她所说的“不会违约”,更像是一句祈祷,而非承诺。
本质上,美国的债限问题并非财政能力问题,而是政治共识问题。华府根本不缺钱,也不缺发债能力,真正的问题在于国会两党是否愿意放下政治算计,为全球稳定作出让步。但现实是,2024年总统大选的硝烟早已弥漫至财政战场,任何一方都不愿意在债限问题上看起来“软弱”。共和党不想放弃讨价还价的筹码,民主党也不愿意接受一揽子右派政策,从而陷入左右都不讨好的陷阱。僵局因此看似可笑,实则致命。
更广义地说,美国债务上限制度本身就是一个制度性缺陷。放眼全球,几乎没有第二个国家以这种方式人为设置财政上限、每年上演类似闹剧。日本、欧盟、中国、甚至拉美国家,其财政机制虽各有弊病,但至少不会让国家信用成为国会人质。只有美国,每隔一两年就要让全世界投资者焦虑一轮,既浪费成本,也动摇根基。国际金融界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质疑:如果美债不再是“无风险资产”,那全球资产定价的锚还是否牢靠?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的每一次债限攻防,都会成为全球市场的风向标。贝森特的喊话试图“稳军心”,但除非国会真正行动,否则这一切只是廉价安慰剂。从贝森特到耶伦,再到历任财长,每一位都曾许下“绝不违约”的誓言,但每一次都以华盛顿的党争博弈而变得岌岌可危。
美债的信用并非来自一纸承诺,而来自制度稳定和政治成熟。如今的美国,却正在以反复的债限游戏,暴露出它金融制度的结构性焦虑。如果再一次让世界看到这场闹剧的反复上演,美国或许还能勉强挺过,但“信用无价”这句话,在未来恐怕只会越来越难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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